“今儿个一早,妾身应刘府夫人之邀一同去城东观音庙,途经那南风楼,见著二爷……送二爷出门的,从旁人言语中得知,正是楼中当红的小相公,这……”青娘当时自以为看错,还再三仔细确认;所见已令她震惊万分,再听得些闲言,更是不知所措得很。
何逢世听得这一番说辞,心内也是惊骇不已。阿高无意婚娶,竟是有著龙阳之好麽?
何逢世暗地里大为惊异,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神情坚定地对青娘道:“此事尚待商榷,不可尽信人言。想阿高自幼进何府,我与其形影不离,也不曾见他与他人有甚不同,怕是外人见他外姓人莫明成了这府中二爷,多有中伤罢了。你仔细管教下人,莫信了旁人胡说八道,乱了府中规矩。”
青娘对他的说辞自不会有疑,心下也安了几分,再得了何逢世温言抚慰,便将此事交与夫君去处置,只当自个儿不曾听闻此事。
送走了放下心头大石的青娘,何逢世却再无心思去理会案上堆积的帐册,兀自呆坐一旁。
阿高五岁卖身入府,一直与他同桌而食共床而眠,爹娘只得他一子,对他多有纵容,对此未置一词。乃至十八岁,两人仍是同眠,府内外均有不少风言风语,爹娘也因此事而告诫过他,终究拗他不过,最後只得默许。
待自幼订了亲的青娘及笄,爹娘甚至没有知会一声,就将一切事宜都暗地里快速备好,当天把他这新郎摆上堂,他糊里糊涂地便成了亲。
成亲後将近一个月,他总是无法成眠,彻夜地在此前与阿高同住的院落外徘徊,更别提行那夫妻敦伦之事。最後被娘亲好好训了一顿,他自觉何府香火还得仰仗自个儿,也就息了心。别扭了些日子,他倒也是从善如流,惯了这样的生活。及至三年後,因无所出,再由青娘安排纳了一位如夫人。与他人无二致的日子,他过著也并不觉有何不妥。
细细想来,阿高不甚强壮的身子,似是自他成亲後方一日甚於一日的羸弱,虽比他高半个头,却总觉如柳扶风,不堪重荷的样子;但一旦处理起府中及商铺的繁重事务,却又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自他成亲後,爹身子大不如前,商铺事务多由他接手,阿高能力卓绝,也颇得爹爹欢心,自然也不得空闲。此後两人相见,多为阿高不便处理之事需由他定决策,常常是公事之外有那麽三言两语,又匆匆别过。
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纵使不常相见,那清俊面容恍如在眼前,眉头总是紧皱著,目光炯炯,望向他时,无时不带著笑意;何府事务,除却主母之责,阿高事必亲躬,对他更是多方回护,这些年来,他只需安坐城中,外头繁杂事务自有阿高奔走……
阿高阿高,尔待分桃予谁?
朦胧间,见著稚儿模样的阿高怯怯地接过他给的包子,学著牙婆唤他少爷谢恩;少年时候两人同学,先生常抚须大赞两人聪慧少见,必成大器。先生未明言,但他自知稍逊阿高一筹,每每妒恨难抑回首看去,阿高仍是恭敬神情紧随身後;在他成亲当天,阿高与他一道对著满屋喜庆目瞪口呆,得知缘由後,他万般惊异,回头却见阿高黯淡了双眸默默隐於众人之後……
何人比我更能得你全心相待?又有何人能熟知你更胜我?
“……我喜欢你。”男子淳厚动听的嗓音,是他所熟悉的,但那究竟是对谁而言说?迷雾中的人,是谁?他眦目欲裂,双臂乱挥,漫天浓雾反而益重,最终目之所及,尽是白色雾气。
何逢世挣扎醒来,发现暮色四合,廊外的灯已点著,房内物什隐隐绰绰看得他一阵发昏。
约莫已是晚膳时分,阿高竟是未归。他脸色一沈,走到外面即吩咐侍儿,速速使人去接二爷回府,不可错过晚膳。
对侍儿眼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