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问建彦:“你喜欢‘翔云盖日’中的哪位将军?”
建彦总是点着我的额头诮我,口气与爹爹无异:“怎有你这般女孩子家的喜欢打打杀杀,如今太平盛世,哪里还有战事。若是再追问,下次便不带你来了。”
建彦好诗词歌赋,不喜舞刀弄棍,自然不情愿我提起“翔云盖日”,我便知趣的不再追问。
昔年岁末盛景,大红袄,鞭炮响,郎情切,父欢颜,忆当年,犹自欢。
千里之外,也不晓得姐姐和建彦这个年过得安不安生,我不由暗自忧伤起来。
可侯府间人不除,王妃不倒,我和高翔都无法踏出武威地界一步。
谨佩见我气色红润了许多,准我在园里走动,但不可踏出宫门一步。
又过了一月,我的身子终于彻底恢复,待大夫说我病好之时,我便迫不及待地要玉莺替我更衣梳妆打扮。
我在宫中闷得太久,真想出去走动走动,哪怕是在侯府里头也好,也未定能碰到高翔。
眼下能助我为父报仇的只有他了,当日在临春坊,他只与我讲述朝堂危险,未及承诺于我半字。
我定是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如若肯答应我,不管他开出什么条件,我定依了他。
父仇不报,我陆雪妍枉为一世。
至于那赵嫚,最好她能再整出什么新鲜花样来。这样一来,我才有机会离开这苦寒之地。
青柳垂水涟,黄鹂盘枝鸣;山卸银甲,树上翠衣;春风暖阳拂过,遍地红花争艳。
逍遥园中春色美不胜收,看得人流连忘返。
心情陡然好了许多,也不那么抑郁了。
见王卫忠穿山越径而过,我连忙喊住他。当日救命之恩,未及言谢。
王卫忠听我唤他,顿步望我,似有茫然,像是未料到能在这里遇见我。
我复唤了一声,他方才走近。
他仍是那呆头呆脑的样儿,我问他怎会来了这里,他道高翔找他来议事,眼下正要离开。
听到高翔,我心中一怔,忙问他高翔现在何处,他答在琨华堂看书。
我让他送玉莺回金桂宫,便犹自一人踥步向琨华堂跑去。
推门而入,高翔许是未料到我会自己找上来,似有些愕然地看着我。
我微弯着腰,支膝喘着大气。
高翔放下书册,掩了宫门扶我在案前坐下,柔声问道:“怎不在宫里养病,跑这儿来做甚?”
“待了四个月,还不够久吗?”我待气息平复,盈盈讥道。
高翔也不问我那日为何与赵嫚发生争执,又为何会双双落日水中,只为我斟了一樽酒,又在我身边拾起了书册:“若是无大碍,晚上来临春坊罢。”
我要听的正是这句。
起先听到“临春坊”三字,心下总扭扭捏捏,那毕竟是高翔的寝宫。
之后,厚着脸面在赵嫚面前讲了许多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无耻言语。
今日,居然能坦然面对了。
我照旧拿起墨碇,像先前一样为他研墨,低声答道:“好。”
高翔见我不走,也不撵我。
我知琨华堂外人多眼杂,闭口不谈为父报仇之事,只静心研墨。
高翔命下人通传金桂宫,说我今日在琨华堂用膳。
膳后,我便与高翔移步临春坊,那紫姹与红嫣早已在殿内跪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