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五点下课,和小纯来到停车场牵车,没想到一整排机车停车格被一辆奥迪座车横挡住出路。
「怎麽办……」小纯苦恼地左顾右盼。
不过就算真让她盼到车主出现,她也不能做什麽,小纯很怕生。
「我们学校就一个人会开这台车啊!」
我走上前,好好将车子打量一番,矢车菊蓝的奥迪,在学校绝无仅有了:
「肯定是那老四的车,真没品。」
学校有几个非权即贵的富家子弟,经常一起活动,一个绰号叫「乔丹」,篮球校队的主将,职篮都想抢过来的球星;一个是「萧邦」,弹得一手好琴,拿下不少大奖;还有一位则是一个叫「老四」的人,家里是政治世家,他的父亲立委、议员、副县长都当过。
这三人组到哪儿都目中无人,连对老师也颐指气使。
「电话也没留。」
着急看看手表时间,铁板烧店的打工快迟到了:
「ga0什麽鬼啊!这里又不是他家停车场。」
见我带着怒气一脚朝轮胎踹去,小纯吓得花容失se:
「瑞瑞!你做什麽?这样车子会叫啦……」
「就是要让它叫啊!不然车主怎麽会出现!」
没管其他学生的指点,我使劲踢那镶有四个银圈图样的轮胎。
大家都很怕得罪他们,无非是怕他们对老师们施压,影响自己的课业成绩。我不怕,不论大学念得再好再坏,反正将来毕业,就是回老家面店工作了吧!妈妈好几次明讲暗示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家里经济本来就有点吃紧,一个大哥出国深造去,已经砸了不少钱;一个小弟以考上医学系为志愿,若後年真考上,往後七年的学费自然可观。爸妈都把将来的希望放在他们身上,望子成龙嘛!至於身为nv生的我,就只有继承面店一途。
我也不担心在学校坏了被人打听的名声,一个做清洁工作的nv孩就跟欧巴桑是差不多意思了吧!每次看着学校那些光鲜亮丽的nv孩们,内心就有一种未老先衰的感慨油然而生。没人追这一点,也是早有觉悟。
「呼!累si我了,还不叫?」
不知道是车子设定的问题,还是我今天的力气已经贡献给802号房,都踢得气喘吁吁,昂贵的奥迪依然不动如山。
「算了啦!还有一点时间,我们用走的去好不好?」
小纯用乞怜的眼神水汪汪瞅着我……小小的个头,又白又neng的脸蛋,可ai极了,好像小狗呀!
「……好啦,用走的也可以。」
小纯状似很弱,其实很无敌。
我们当了一年的室友,升上大二,我没能ch0u到学校宿舍,小纯便自愿放弃权利跟着我到外面租房子,她想要跟我一起住,并不想跟陌生人重新认识、重新习惯。
似乎是给人的感觉太像狗狗,所以从小被欺负到大,以致於对人类心生恐惧。
小纯妈妈为了要训练她胆量,主动帮她应徵打工,希望能够改掉她怕生的习x。
铁板烧店的工读生男生居多,我们工作的时段只有我们两个nv的,小纯就经常被前辈们使唤来、使唤去。
「欸!阿贤,地板擦一下。」
「喔!喂!狗狗,地板、地板。」
小纯看一下被汤泼sh的地板,点点头,匆匆转身去找拖把。
「明明就是叫你去。」我看不下去,直接呛这资历】
~尽管如此,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与愿违中,失望,或者,被感动。~
落水事件後,我成为学校茶余饭後的话题一阵子,很快又回到没没无闻的程瑞瑞。其实暗自猜测过,老四会不会来找我算帐,但我想太多了,他们是天上的星星,对於地上一根小草根本不屑一顾。
我还是那个铁板烧小妹、802号房的清洁工、未来的面店老板娘。
走进802号房,有一块没吃完的三明治被冷落在客厅桌上,我放下装有清洁工具的大包包走过去,拎起三明治,上头几十只的蚂蚁鸟兽散去,有几只照例往我手上爬。
这三明治不像是今天刚吃过,不晓得已经孤孤单单在桌上躺多久了。抖掉手上蚂蚁,一面洗手,一面打量堆在水槽中的三个碗公,每个碗里都留有一些泡面面条和汤汁。
三明治和泡面。
「奇怪,最近吃得很可怜呢!」
两三下把积在水槽的餐具洗乾净,顺便评估窗外yan光,虽然时y时晴,还是来晒被子吧!
走去卧室,今天卧室的窗帘居然是拉上的,以致於这房间的光线昏暗,连室温都有降低几度的错觉。
「感觉好不健康。」
嘀咕一句,走去把窗帘拉开,听见帘子「唰」一声的同时,後方也有一道小小的sheny1n。
我整个人定住!刚刚那个声音……是陌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暗叫不妙!战战兢兢回头,果然有一个人躺在床上!
「对不起!」
小声道歉,匆匆低头绕过大床要出去,欸?不对。紧急煞车!
我屏息,再度转回身,视线落在床上的屋主身上,他趴睡的姿势和我从前瞥见过的如出一辙,紧绷的氛围中,我有不祥的预感。
也许,我不只在802号见过他,在其他地方也是!他该不会、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来到他的脸所面向的前方,稍稍弯下身,细看那张熟睡的面容……
窗帘被我拉开一道缝,不怎麽强烈的日光轻柔爬上他俊秀的脸。
老四!天啊!是老四!
我吓得後退,还不小心跌在地上,更祸不单行的是,客厅的电话毫不t恤地响了!
怎麽办?他会醒!
我慌张地左右张望,撞见右手边浴室,想也没想就往里面逃,一进去才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惊醒!我这不是反变成瓮中鳖吗?笨蛋!笨蛋!
幸好,老四似乎无意去接电话,他发出不耐烦的叹息,接着是翻身的声响,客厅电话叫了几声後便切换到答录机功能。
那是好听的nvx声音,有着广播主持人温润的中低音。
「老四,我是彤艾,听说你感冒,这几天都没出门,我晚上过去看你?再打电话给我。」
我在黑暗的浴室里等候五分钟之久,直到确定电话不会再响、床舖方向也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慢慢走出来,原本趴睡的老四已经改成曲着身子侧躺,正好背对我这边。
我蹑手蹑脚溜出房间,一出去便迅速将打扫用具塞回大包包,准备逃离现场。
当我冲到玄关,看见鞋柜上那一千元纸钞时,不由得停住。
今天的工作根本没做就落慌而逃,太没责任感了,亏他事先把薪水放好呢!而且,刚刚那通留言说到老四感冒,难不成是落水事件害的?
「富家子弟果真b较弱不禁风啊!」
不对,不是吐槽的时候,追根究底,他感冒的帐得算到我头上,毕竟把他拉下水的凶手是我。
复杂的罪恶感袭来,我深呼x1,下定决心,乖乖走回厨房,打算做完份内工作,这时无意间瞄到扔在垃圾筒里的泡面包装袋。
唉!怎麽更加内疚了……如果他因为感冒而足不出户,这几天大概没几餐吃得好,而冰箱里只有饮料。
挣扎片刻过後,我以飞快速度出门,买了白米、j骨和jr0u、高丽菜,做了简单的粥,炖煮的四十分钟里,边做着打扫工作,当然是以不吵醒他的音量在进行。
待在802号房的这段时间,有好多事持续在脑子打转,尽管我多麽想专注在清扫的工作上,也无法将它们一一理出头绪。
我那个想像中的乖孙子突然不见了,那个有点别扭、有点贴心的乖孙子……竟然是蛮横霸道又讨人厌的老四!而我不知不觉中为他打扫了四个月之久,想着想着,不禁沮丧起来。
并不能说因为雇主是老四,我就会随便乱扫,只是好不容易最近才和这个地方建立起归属感,却发现对方与我长期以来的想像大相径庭,美好的梦境刹那间就崩解掉。
如果他等等醒来,发现是我,肯定会直接将我解雇;但,如果我今天安全过关,以後是不是该继续这份工作?
病奄奄的老四没有作乱的力气,这回他的住处整洁许多,不用花太多时间就打扫完毕,两餐份的粥也放进电锅中保温了,啊!还有肾蕨没浇水。
虽然没能决定好未来的去留,还是暂时先将这一天当作最後一天,至少也要为跟我有特别情感的肾蕨浇浇水。
冒着老四随时可能会醒来的危险,我y着头皮走回那间有微微日光洒进来的卧室。浇完水,拿着写有「粥在电锅」的纸条走近床边,放在床头柜。
当我的手指离开那张纸条时,不知怎的,莫名意犹未尽,望向床上的老四,他睡得沉,有一张人畜无害的无邪睡脸,左脸颊靠近眼睛的位置有一颗浅小的痣,落点真好看。
若非他现在生病熟睡,我这辈子恐怕也没机会这麽近看他吧!
老四的脸不红,呼x1也不喘,大概没发高烧,留他一个人应该没关系。
他忽然动了一下,想找什麽东似地四处0索,0到我的围裙,冷不防用力一拉!
哇!
我在心里无声大叫,两手说时迟那时快地si命撑住墙,稳住失衡的身子!
平静下来之後,睁大眼,我的脸和老四的脸仅仅相距不到五公分而已……妈呀!快碰到了、快碰到了。
他的手并没有放过我的围裙,而是将它往肩上盖,对,是「盖」的动作。这王八蛋把围裙当棉被是吗?
我腾出一只手,卖力伸向不远处的被子,将它拉到老四身上,然後用力将围裙ch0u回来!
他发出一声唉哼,没管老四到底有没有清醒,我头也不回地起身逃走!
奔出卧室,奔出802号,奔出了公寓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