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好几天梁若生都会到暗室里,把她摇起床,帮她滴眼药水。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出租屋的暗室里面只有郁宁一个人。
床前的窗被梁若生封了,郁宁这下更是被隔绝到一个太过安静的黑暗的空间,连太yan的温度都感受不到。她几次求了梁若生要娱乐用品,扯着他的衣角,控诉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透了,快疯掉了。
郁宁花了点小心思,软y兼施,卖乖讨好,闹到跪在地上,要t1an他的x器了,这才让梁若生匆匆逃走,当天,郁宁如愿以偿拿到了水墨器。
这是之前他送给她的,她离开他家的时候并没有带走。
这个牌子的水墨器的语音转文字尤其出名,同样地也支持听书功能。
梁若生帮她调试好她想看的书的界面,她只要0到器的中心,点播放和暂停就好。也在这个时候梁若生才看到她器里面在看的书,《亚达利大崩溃》《游戏的历史》,关于gtv8的期刊。
梁若生看都看笑了,合着她还是个模仿犯。还把线索留给了他,现在让他拿出来是想告诉他他有多蠢吗?
坐在床上,仰头望着他,等待他打开文本的郁宁,看上去再乖巧听话不过。
梁若生关了器,扔给了她,起身离开了。没去管身后杵着拐杖下床追着他,喊要听书的郁宁。反正她也走不了多远。
隔天郁宁是被闹钟叫醒了过来,梁若生提前和她说过让她听着闹钟,自己暗示滴药水。郁宁下了床锻炼一下双腿,一番洗漱过后她回到桌前,发现保温杯里面又是南瓜粥。
郁宁现在闻到南瓜看到都反胃,她出去一定要找人把梁若生埋到辣椒坑里面,让他每天都只能吃辣椒饱。
梁若生去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上司就递了辞职信。
新公司是一个很小的小公司,在做一款国内外发行的棋牌游戏,在这到手的工资只有在best的三分之一,月度奖金几乎等于没有。
棋牌换皮游戏是游戏圈在鄙视链最底层,和其他擦边游戏一样,这个游戏主攻国外版,游戏里面个个nv角se都穿着x感,迎合中年男人的x癖,玩法上更是有着赌博的嫌疑。
梁若生跟着上司熟悉了流程,他很快的就上手了,只花了一个下午就解决了这个游戏公司拖了半年都没有解决的游戏卡顿问题。梁若生的上司刘成喜笑起来满脸堆r0u,笑哈哈说是自己想辞职一两年了,但是一直找不到愿意来顶替他这个位置的人。
这份工作得“自愿加班”到晚上八点半,七点多的时候梁若生被叫到大老板的工作室里。
大老板的办公室有一张大茶桌,过道摆了张麻将桌。老板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左右坐着两个双臂刺青的大汉,老板让刘成喜站了起来,让梁若生来打麻将。
两局下来都是老板赢,梁若生在牌桌上听他们说相声。这才知道了这个老板的底细,大老板姓王,以前放高利贷当黑社会进了十几年牢,出了牢后来做游戏,那些都是老板以前的兄弟,偶尔会过来和老板推麻将。
这下梁若生知道为什么刘成喜一直走不掉了,也知道这个公司为什么肯招他。
梁若生上班的第一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新公司的主程,等再过一个月刘成喜走了,这公司的编程也只有他一个了。
这一天工作下来,梁若生在医院也只能呆半个小时左右。回到家的时候已近十二点,暗室里面的郁宁早已睡下,她的枕边还放着打开的器。
保温壶里面的粥被吃光了,药她也吃了。梁若生凭借微弱的台灯灯光,看到她的眼睛好像已经消肿了大半了。
梁若生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他察觉到空间中另外一个人的呼x1似乎有些混乱,床上的郁宁好像自刚刚开始就动也没有动,睡相好得有些过分了。
梁若生又坐了一会儿,ch0u了烟,慢悠悠的回到楼上。
楼上的门一关上,一直‘睡得很沉’的郁宁就坐起来,大开大合地颠被子。在她的床上ch0u烟,郁宁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只要人没si,日子就是得得照样过。梁若生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打工还债的时候,这几天他一天只睡五个小时,有时候,他连医院都来不及去。
临近端午节,公司游戏要做一个新活动。大老板还没通过刘喜成的辞职申请。说要考验梁若生的能力,所以这个游戏的主框架全都由他搭。
梁若生有意让自己忙起来,他忙一些,注意力能关注在赚钱上。自从从滩舟回来之后,他就变得连自己也厌恶了起来。
他在关着郁宁暗室里面装了监控。只要他想,他能在手机上实时看郁宁的状态。
这是上次封窗之后才装的,当时他想的是不让她逃走。现在却变成了无声的诱惑,他只要手中的活一停下来,就会想去打开视频,去看她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她站在床边,在做伸展运动。模糊黑白的镜头里面梁若生能看到她的眼睛还是紧闭着,好几天了,她眼睛还是没好转。
梁若生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带去医院。梁若生知道以郁宁的脑子,带她出去等于放她走。
现在放她走,他当初又何必把她锁起来呢。
梁若生坐在电脑桌前,仰头看着白se的天花板,脖子一阵酸重。
梁若生唾弃自己,他每次看到母亲都觉得自己混蛋,不知道自己在g什么。
他说服自己把郁宁关起来的理由是为了报复她,让她生不如si。
到现在,他何尝不知道这是自己骗自己的谎言。
这天夜里下了点小雨,梁若生没有去医院,直接回了家。他没有带伞,一路淋着雨小跑,快到家楼下,梁若生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头。
岳维穿着西装,一副商业人士的做派,站在他出租屋楼下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泥墙边上,很是显眼。
梁若生迎着岳维的目光,大步走向前。
岳维伸长手臂拦住了梁若生。
“等你很久了,梁大学霸。”岳维说。
梁若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等我做什么?”
岳维拍了拍身上的西装,说:“等你太久口渴了,能上去你家说说吗?”
梁若生黑发末梢滴着水,他目光看着前方,沉默了几秒,冷冷地说:“走吧。”
梁若生的出租屋租在了离仁康医院只有一千多米的一个小城中村里面,这里的道路错综复杂,出租的公寓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房,本来以前这块地才是建仁康医院的,不知道怎么地就变了主意,规划到康佳大道那条路上。
梁若生的房子租在了五层,出租屋没有电梯,走的是楼梯。
到了家里,梁若生给岳维倒了一杯水,让岳维自便,然后自己去浴室换了身g净的衣服。
梁若生从浴室出来,看到桌上那杯水的高度,和他离开时的一样。
岳维看见梁若生出来之后站了起来,没藏着身上那明晃晃的敌意。
“你把郁宁藏哪儿了?”岳维说。
梁若生擦了擦头发,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行。”岳维嗤笑一声,他用力拍了拍手,两个穿着正装的保镖从门外闯进来,开始在梁若生家翻箱倒柜,地毯式搜索。
屋子里面一片混乱。
梁若生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转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面拿出一半南瓜,开始削皮挖籽,准备晚餐。
看梁若生这一副不大搭理si人样,岳维这两天的惧怕和怒意达到巅峰,他也顾不来t面那套,大声的叱骂:“梁若生,你这是绑架,这是犯罪。”
梁若生沉静地切着南瓜片,说:“我没看错的话,你和你的朋友正在非法入侵居民住宅。”
岳维一边看着他的属下搜索,一边说道:“滩舟海场的老西门是拆了,没有监控。可是附近的渔农家里有啊。郁宁现在在哪里,你现在说出来,这事还能简单解决。我听说你又找到了一份游戏的工作,你也不想二进g0ng吧。”
岳维甩了一打照片在桌上,上面是他在滩舟停车的画面。
梁若生像是被他说服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刀,抬头时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冷淡。
“把你和郁宁对best的计划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让偷源代码的人出来还我清白,我或许能告诉你。”
“你这是承认了?”岳维说。
“你想不想知道她的下落。”梁若生说。
两个人僵持不下,等到那些保镖把梁若生的家都翻了一遍,都快把梁若生家的每一条缝隙都找遍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岳维脸se很黑,骂了一声:“废物。”让那些人走了。
汤煮上了,梁若生转身正对着岳维,说道:“有一些事郁宁已经告诉我了,我只问你几个问题,偷走源代码的人是谁?”
岳维说出了一个名字。
这个人是斯礼擎提出做三端互通后才招进来的人。他是从图龙跳槽过来的,人技术很强,和同事也相处得好,是一个非常有口碑的人。
“所以注资best,让斯礼擎空降,只是你们为了把他放进best。”
“这件事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同学会那个时候?”
岳维摇了摇头。
“去年年末她才告诉我。至于她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心思,我就不知道了。”
“她这回把阵仗ga0得这么大,报复我只是顺手的,我的事只是一把好用的猎枪,真正的猎物不是我,不是best,而是图龙。”
岳维没再答复,但此刻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梁若生起火炒上了洋葱,说了一声:“好。”
岳维y的说道:“这下能告诉我她在哪里了?”
梁若生专心做着菜,把蒜片倒进锅里,用和往常同样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岳维如遭雷击的话语。
“她si了,自杀,当着我的面跳到海里。你要是想找她就去滩舟捞她。”
岳维脸se变得铁青,他冲到厨房前,一把拍灭了灶台的火,揪起梁若生的领头。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岳维愤怒地说道。
梁若生眼睛像下撇着岳维,把他的手往外甩开,岳维退后了好几步,倒在了冰冷的砖面上。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一直在她的身边,是她的朋友吗?她有病,你不知道?”梁若生说。
岳维的力气像是被ch0u走了,他潜意识有几分相信了梁若生的话。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所有监控里面梁若生的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郁宁,跳海,si了?
岳维突然想起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扶着沙发站了起来,微微颤动地说:“你说谎,郁宁不可能si,你不要你的清白了,你不想回到游戏圈了?”
梁若生掀开了煮着汤的锅盖,一阵雾气升上,模糊了他冷峻的脸。
“她要跳,我管不了她。清白我不用你们。”
岳维眼睛里面充满血丝,手指着梁若生,说:“你打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告诉我郁宁在哪里,只是为了套我的话?”
梁若生依然在做他的南瓜汤,他今天换了个做法,添加了n油。
“知道她在哪了,你可以走了吗?我再也不想再看见你们。”
岳维憎恨的眼光盯着梁若生,说:“见si不救,梁若生,你害了她两次。”
梁若生在搅拌食物的手停了下来,说:“岳维,你不是蠢也不是不讲理,你是郁宁的朋友,我可以理解你帮她。但你成天说我欠了她天大的事一样,是不是再她身边久了被她感染了,ai犯癔症。”
听到梁若生的辱骂,岳维铁青的脸诡异地大笑起来,在梁若生充满恶意的话语下,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心重一直藏着的往事终于忍不住抖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她腿上有伤,只要一到天冷下雨就疼吗?”
“嗯。”梁若生轻声回复着,想起郁宁这几天,腿上的伤像是更严重了,她一直在用拐杖走路。
江川五月末的温度已经在三十摄氏度上下,屋子里没有开冷气,厨房的火气还不停,岳维头冒大汗,眼冒金星。
劣质的ch0u烟机发出的噪音笼罩着整个出租屋。人说话的声音会不自觉地提高声调。
“大三的时候,她徒手攀岩,从山上掉了下去,腿断了,做了两年轮椅。”
梁若生切着水果的手一顿,他猛然扭头看向岳维。
“那群人玩攀岩赌钱。郁宁陪着祁辒轩玩这个赚学费。江师的学费很贵的。”
“她练攀岩很久了,b一些攀岩运动员还厉害,一直很稳。知道那次她为什么会失误吗?”
岳维粗糙的声音爆发着愤怒:“她在那一周前才流了产,同意书,我签的。”
岳维t1an了t1an他的g燥厚唇,往前走了一步,他眼底血丝通红,看着梁若生的眼神淬了毒一样。他看着梁若生用冷水冲洗着手指上被刀割过的伤口,心里犹觉不够,伤口应该再大些,血留得再多些才对。
“我说过,郁宁要是再出什么事,你玩完了。”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对你妈妈做什么的。毕竟你妈妈的事情,郁宁也出力了,不然仁康的脑科号排得那么紧,轮得到你妈妈挂得上号?”
岳维眼底全是杀意,他打开了门,外面是那几位高大威猛的保镖。这时他接到了一通电话,看到来人,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回复了几声,声音越来越低。
岳维挂了电话,他把桌上的照片全收走,临走出门的时候,他停下来说:“梁若生,你知道我在给谁做事,郁宁要是真si了,你就等着给她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