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闻闻茶香,都不用入口,朱高煦就知道这茶一定不是凡品,更何况这茶还是李景隆带来的。
想到这里,朱高煦也问道:“这是若歙的松萝茶吧?”
若歙之松萝,吴之虎丘、钱塘之龙井……这是朱元璋最喜欢喝的三种贡茶,并且因为他要求的质量高,所以能贡入宫中的数量极少。
这其中,新安若歙上贡的松萝茶则是朱元璋的偏爱,便是朱高煦等人在武英殿处理奏疏时都很难喝上。
对于每日在武英殿拿贡茶拿水喝的朱高煦来说,他唯一没喝过的好茶,也只有这一种了。
“你倒是好口感,只是闻一闻就知道了这茶的来历。”
李景隆笑着开口,自己也端起了盖碗,如猛虎细嗅蔷薇般轻轻嗅着那淡淡清香。
朱高煦倒是不管那么多,只是吹吹便抿了一口,也没发表什么感想,而是直截了当的询问李景隆:“曹国公来我这里,可否得了爷爷的准许。”
他的这个问题很关键,毕竟如今他这里除了朱元璋恩准的人以外,剩下的就只有戌字百户的兄弟可以来。
要是李景隆没有得了朱元璋的准许,那不仅仅是他要受罚,朱高煦和王俭他们也要跟着受罚。
朱高煦倒不是担心自己被罚,毕竟老朱对子孙的处罚也就那样,他担心的是王俭和戌字百户的兄弟们。
如果不是李景隆突然出现,现在的他还好端端的在书房里看书呢。
“自然得了陛下恩准,不然我怎敢来寻你。”李景隆轻笑,他能得到朱元璋的信赖,可不仅仅因为血脉和背景,而是为人处世和能力。
对于眼下看似烫手山芋的朱高煦,李景隆十分清楚,所谓禁足不过是朱元璋上演的一出好戏罢了。
旁人或许还不知道,可朝中正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又有哪个不知道《钱钞法》和《以钞抵税》这两篇文章出自朱高煦之口。
如果让朱高煦在外行走,四处招摇,那这功劳到底是要算给他,还是算给东宫?
朱高煦就像是皇帝手中的一块试金石,至于皇帝用他来试谁,不言而喻……
不过饶是如此,李景隆也依旧青睐朱高煦。
细数古今,能如他这年纪点评军事,干涉国政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诸如甘罗、霍去病,朱文正等人,也不过只是在军事和政治上单独一方面有建树,而他虽然在单一方向不如以上这些人,可他胜在全才。
“曹国公是来询问我防倭事宜的吗?”
朱高煦从王俭、林五六那边知道了平倭事宜由李景隆接手,自然能猜到他来的意图。
对此,李景隆也没有否认,而是点头承认道:
“我常年在北边对付北虏和西南对付西南夷,对倭寇确实不太了解。”
“此前魏国公在任时,杨文能颇有斩获,想来是得到了你的提点。”
“今日辽东都司金州中左所送来消息,言中左所被倭夷入寇,全所被屠杀掳掠,只留下一片白地。”
“虽然这次倭寇数量数倍于中左所官兵,但也可见倭寇不同于寻常盗匪。”
“魏国公珠玉在前,我自然不愿意落人之后,因此特来询问殿下平倭详解。”
李景隆抬手作揖,以一个同辈人的身份和朱高煦交谈。
实际上二人辈分同辈,说起来还是表兄弟,不过老朱家的第三代男丁太多,而且与李景隆年龄差距太大,所以除了朱标那一脉,其余第三代子弟都与李景隆不太熟悉。
对于李景隆,朱高煦也十分惋惜,毕竟他了解过李景隆此前的战绩。
先不提他练兵四方,仅他少年、青年时曾随冯胜、蓝玉等人征战四方,单说朱允炆削藩后,他突袭开封缴了周王朱橚的兵权就能看出能力。
朱高煦了解过自家那五叔,如今的他虽然被朱元璋教训过,但手中兵权可是一直还在的。
李景隆轻装突袭开封,直接缴了他的兵权,这个过程中朱橚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
同样的手法,如果朱允炆一开始就用在朱棣身上,那靖难恐怕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毕竟谁也想不到朱允炆敢对嫡亲这么做。
至于靖难之役,朱高煦复盘多次,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如自家老爹一般能击败李景隆。
只可惜他这样的人就因为靖难和燕军作战,带给了燕军太大伤亡而导致他在永乐年间被针对。
老朱一手调教出来,留给朱允炆的征虏大将军,在永乐一朝多次被弹劾,不得不避难于家中,直至永乐末年才病逝。
这样的人,本该用来开疆拓土的……
“二殿下?”
见朱高煦久久不开口,李景隆还以为朱高煦不愿告诉自己怎么对付倭寇。
倒是他这询问将朱高煦拉回现实,他简单整理了思绪后才说道:
“如今倭寇在浙江面对杨文的围剿已经不堪重负,浙江倭寇分为两股逃亡,一股向南前往福建、两广和吕宋,一股向北袭击了辽东。”
“北方的沿海情况比较简单,只要与朝鲜封锁了济州岛至对马岛、江南的海线,便足够关门打狗。”
朱高煦说着,李景隆也颔首表示认同。
十四世纪的航海可不是后世那种可以随意进出深海的情况,在十七世纪以前,不管是商人还是海盗,都得顺着已经探明的航路行走。
以当下的航海技术,想要直接从松江上海县前往济州岛,那是极其危险的,便是当下龙江船厂所制造的最大船只也不敢保证能平安无事的抵达济州岛。
大明的最高航海工艺都不敢保证,更别提那群从日本跑出来的倭船了。
因此,他们大多是在主要航道的附近来往,基本都是沿着近海行船。
在大明的沿海没有太多岛屿,反而是从朝鲜的全罗道到北边的鸭绿江,再到辽东金州这上千里航道上拥有着大大小小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