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
“……儿臣没留意。”
朱厚熜看着他的眼睛,停顿了一阵才问:“他是端本宫建好后,从你祖母宫里过去伺候你的。清宁宫里的旧人,你知道他和谁来往最多吗?”
“应该是文司闱吧。祖母恩典,许了他和文司闱。”
朱厚熜想起昔年蒋太后常常指派着到他眼前晃荡的文静仪,她曾代表着蒋太后对于儿子早点有子嗣的念想。不论是用她做乳娘,还是儿子看到她那澎湃的胸怀而意动。
最后,朱厚熜办了林清萍。
父子相谈,朱厚熜只想确认一点。
“殷芳是不是事事对你禀报?”
朱载墌心中一悸,父皇问这句话时,眼神更加锐利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大事是会禀报的,但琐碎杂事……父皇,应当都禀报吗?”
朱厚熜分辨着他的眼神,继续问道:“那这几天呢,有没有大事向你禀报?”
朱载墌听他句句问的都是殷芳,顿时回答:“这几日,儿臣都在这里守着,端本宫里没什么大事。”
朱厚熜点了点头,再次转过身去看着孙茗的梓宫,缓缓开口:“母亲灵前,你要记着,不能有虚言。你母亲临终前盼朕应允的事,朕是当着你的面应允的。你不知道,朕心里宽慰了不少。”
朱载墌声音有了些颤抖:“父皇,出了何事?”
朱厚熜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手轻轻抚摸过棺椁,声音柔和,说的话却让朱载墌心头一颤:“记住,你身边的人,不能有任何事瞒着你,哪怕是为了你好。而有些事,你却一定要瞒着身边的人。朕在你母亲临终前允诺的事,你是不是告诉了下人,安他们的心?”
“……儿臣做错了,父皇恕罪。”
“算不上罪。茗儿啊,他终究还太小,要学的东西很多啊……”
朱载墌这下确定殷芳大概是有问题了,可是他不是黄公公的干儿子、是祖母和母亲也都觉得很受信赖的人吗?
他做了什么事?
朱厚熜回到养心殿时,章巧梅、文静仪、殷芳三人还跪在那里。
大明的主人,紫禁城中说一不二的皇帝回到了三人面前,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一个是紫禁城两尚宫之一,坤宁宫的女官之首。
一个是尚宫局下司闱,蒋太后离世后又去了端本宫约束所有女官不得魅惑太子。
一个是东宫掌事太监。
朱厚熜终于开了口:“仁寿宫掌事太监王和昨夜告发慈寿太后多年来祷咒不已,这件事,章巧梅,你知不知道?”
三人在这里已经跪了很久,章巧梅自小就是孙茗的贴身侍女,她已经迷糊了很久,这时脸色陡然一白,顿时说道:“陛下,奴婢……不知道……”
殷芳也陡然浑身一抖,情不自禁看了一下文静仪。
朱厚熜也看向了文静仪:“你呢?文司闱?”
“……奴婢不知道。”
“好,都不知道。”朱厚熜缓缓说道,“一个是皇后宫里的,两个是太子宫里的,朕也不好对你们严加查问,免得朝堂震动,是也不是?”
“陛下,奴婢们当真不知道啊……”殷芳连连磕头。
“你不知道就说你不知道,你代替她们说不知道做什么?”朱厚熜冷冷地看着他。
“奴婢说错了,奴婢当真不知道,奴婢掌嘴……”
朱厚熜在他用着全力掌嘴的声音中看着黄锦:“你问问他,他知不知道?”
黄锦也跪了下来:“殷芳!这件事,你这几天知不知道,以前知不知道!”
“奴婢……”殷芳先向朱厚熜磕着头,然后又哭了出来,“奴婢真不知道啊……”
“他一贯是憨直的,就跟奴婢一样,许是当真不知道。”黄锦居然大着胆帮他求了一句情,“我问你,那文司闱常去永安宫的事,你知不知道!”
这就是黄锦顺藤摸瓜下,又了解到的新情况。
这一下,殷芳是知道了,只是分辩着:“也是端嫔娘娘来请,才去的……”
“太子视你为近臣。”朱厚熜目露寒光,“太子告诉你的事,你都对文静仪说了吗?”
“……奴婢知错,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偏偏到了此刻,文静仪却是最镇定的。
朱厚熜瞥了他一眼,最后看着章巧梅:“朕允了皇后,你听到了的,莫被人害了。朕只想再知道一件事,这件事,你以前清楚吗?”
章巧梅大哭起来:“陛下……没有这件事……皇后娘娘告诉奴婢的,没有这件事啊!陛下已有安排,奴婢奉皇后娘娘遗命,以后去端本宫照顾好太子便是。”
朱厚熜眯上了双眼。
终究确认了,孙茗确实另有一番隐秘的安排。原本也许不是这样的,但既然向端嫔释放了一些态度,坤宁宫隐在后面背书一二即可。怎么做,是端嫔的事,是曹察的事。
另一个计划本应中止了,因为朱厚熜应允了孙茗,答应了她心目中的首选。
但是,心里被种下了种子的人,又如何能按捺得住?
朱厚熜睁开了眼睛之后才看向文静仪:“你又是为什么?因为巧梅去了端本宫,就没你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