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先入御书房、再外放。而现在,徐阶是做过地方官、有了知县经历又历任南京户部郎中、北京吏部总司的徐阶。
大家都把这个看作了皇帝对他的重视和培养——年龄很小,履历扎实,再于御前多聆教诲,等他再外放时就该是三品了。
有了御书房首席参预国策的经历,徐阶未来已是国务可期。
门房这边闲聊着,后面又陆续有人来。
这样的景象,大家已经不陌生了。
御驾回京后,没有什么大动作,皇帝开始花时间,多召见一些在京的四品以下官员,有时候仅仅只是闲聊一番、了解一二。
这就是中下层京官们这三个月来每每期待的事。
对此,杨慎长舒一口气:不用劝,陛下这是沉下心来,发掘和熟悉后面二十年的朝廷重臣了。
中圆殿那边,朱厚熜的课接近了尾声。
今天这堂课,能来听的都是大孩子。
皇子之中,只有太子和越王。宗室勋戚之后,也只有三个好学一些、有天资又勤勉的一些。
他们是:睿王朱载堚,肃王的庶幼孙朱弼楝,灵璧侯的孙子汤世隆。
“今日所讲,便是华夏千百年来与北虏你来我往的根本原因所在。”朱厚熜看着这五人,对他们讲的东西更深一些,“今日课业,便是再将朕讲的内容理清。农耕与游牧这两种保证百姓生存繁衍的方式,怎么使南北两边变成这样的,理清了这些,你们就更明白物理人理是怎么一回事了。”
给他们上课的是功业非凡的皇帝,他已经用越来越多的成就证明了他学问的非凡、有用。
朱载堚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远不是夏氏能够触及的高度。
他只是仍旧不太明白,皇帝似乎当真在着力培养他。
许多内容,涉及到治理百姓的根本了。不仅他在这里听,越王也在听。
疑惑存在于虚岁将十四的朱载堚脑中,但他知道这些课还不会停止,终有揭晓谜底的那一天。
也许更深奥的内容,现在还不适合对他们讲而已。
“太子随朕去御书房。”
朱厚熜站了起来,太子仍旧是不一样的。
皇帝对他,是更加言传身教的培养。
即便不再监国,但是陛下回京后,太子仍能时常得到皇帝单独的教诲。
虚岁十一的越王朱载垺倒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那是应该的。而他的母妃,更是一个知道怎么提醒他的沉稳女人。
中圆殿到御书房并不远,第一个到御书房的就是徐阶。
朱厚熜看着他,从最初对徐阶的一些成见,到这么多年徐阶为官处事的官声成绩,朱厚熜并不能一直保持着成见。
也许是他带来了不一样的风气,也许是徐阶的志向远大、现在官位还不高,总之他此刻并没有为家族之私利及后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江汝璧将外放,去宣府做知府。
久在御书房的他,十分清楚宣府对于整个宣宁边区甚至河套的支撑作用。
而王慎中将去接任明报总编辑,御书房要换一批人了。高拱重回御书房,好奇地看着徐阶。
朱厚熜也觉得有趣,先让这两人在御书房内交锋一二吧。
“子升不必拘礼,这便开始履职吧。眼下朕召见朝臣,起居注等杂事自有肃卿来做。”
“臣遵旨。”
徐阶很谨慎,很恭顺。
而后,是孙元先被喊了过来。
“家事都办妥了?”朱厚熜很和蔼,语气中有些遗憾,“北征数月,竟没能见国丈最后一面。”
对这个妹婿,孙元只能先跪谢皇恩,表达了感激。
“此去陕西,你所负任重。”朱厚熜认真说道,“朕已下旨,黄河以南套虏旧地不允养马。非是朕要派苦差于你,你这重任,关系到黄淮水患千年大计,关系到大明基业。有你去,朕才好放心陕西上下都能听命。”
河套回来了,陕西、山西的沙漠化治理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其中,既要有治沙植树,又有继续推广旱地高产作物、让陕西山西也成为西北粮仓的长期工作。
明明收回了许多土地,可以安心耕种了,但偏偏要在一些关键区域种树治沙保持水土,这是一个可能会引发诸多不理解的难事。
孙元是皇后的亲哥,他担负着这个专门职责过去,更好解决一些问题。
只要他愿意。
朱厚熜把话说到这份上,孙元自然是连连保证,又说自己本没有大才干,并不贪图官位升迁,只盼不辱君命。
“你让弟弟袭封爵位,朕知道国丈教导过你。”朱厚熜唏嘘道,“都是一家人,朕也说得简单点。把这件事做好了,将来史书上对孙家的记载,就绝不会只落墨于国戚身份。若能控制住黄淮水患,是功德无量之事。”
“臣明白,臣自当鞠躬尽瘁。自古有言,黄河清,圣人出。如今圣君在位,臣穷尽此生,也要为这黄河水清稍尽绵薄之力。”
徐阶在一旁近距离聆听皇帝的教诲。
皇后的亲哥哥,就这么被皇帝派到艰苦的地方,甚至有点终生都要奔波于沙地黄土之间做完这件事的意思,这在前朝是很难想象的。
这是他亲耳接触到的第一件大事——在朝野间也许是小事,但皇帝重视的神情不假。
而后聂豹也来了,他做过华亭知县,做过广东市舶司提举,做过户部广东清吏司总司,如今要去做的事情又是着眼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