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俺答的亲卫随后到这边来挑选马匹准备过去集结,马芳赶紧上前说道:“这回我能不能不赶牛羊?我想随可汗一起出征杀敌!”
“你?”那亲卫瞥了瞥他,想起前年的事,他点了点头,“我去问问可汗。”
马芳并不知道是要去打谁,但他知道,自己还是个卑贱的奴仆。只有先在这里取得更多的信任,他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也许是因为满受秃带走的人还没尽数回来,也许是俺答这一次不能接受失败,马芳终于获得了被编入俺答军队的机会。
随后,他看到先锋军直扑东南面,心情紧张又不安:那是大明的方向。
到了云川,那边也有一千多骑准备好了,汇入大军。
在马芳的计算里,这时还只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
“换马!累了的马,就在这里等着后面的人。”俺答挥舞着弯刀,“大胆的明军出了他们那可笑的长城,想在大雪里攻打我们的兄弟,屠杀我们的女人和孩子,抢走我们的牧场和牛羊!率兵出来的,是让我那哥哥丢掉了几千草原儿郎性命的俞大猷!用你们的弓和箭告诉汉人,土默特和鄂尔多斯不一样!杀!”
马芳热血沸腾,也举着他自己造的劣弓喊道:“杀!”
明军里还有这样的猛将吗?让济农麾下的精兵死了几千?
“哨骑在前,天黑前赶到凉城!”
俺答下了令,他亲卫之中作为哨骑的竟把马芳也点了进来。
“做哨骑,是最危险的,你怕不怕?”
“不怕!”马芳只激动得颤抖。
“好,跟着一起走。向可汗证明你的英勇和忠诚!”
他是从一个孩子在草原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马芳已经和草原上的青壮没什么两样。
俺答亲卫认为他只是需要一个机会,马芳也只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哨骑对大战又能有什么影响?何况有他盯着,一支哨骑小队是有数人的。
实际上,此时此刻的马芳也确实不会对当前的战局产生影响。
但将来呢?
马芳终于成为了一个战士,他警惕地随着哨骑前进,心里琢磨着逃回大明的机会。
现在他胯下有一匹马!
问题是,他这个模样,去了大明的话,会不会被当做鞑子杀了?
于是马芳小心地瞥了瞥身边的几人。
现在,他希望能碰到明军的哨骑,这样的话才会有机会。
雪下得大了一些,他们不断前进,搜寻着敌人的踪迹。
草原上的这个时节,并不宜作战。
但南方的交趾,旱季之中更宜出兵。
严世蕃一路慢悠悠地,终于抵达了吉婆岛。面对阮文泰,他直白地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莫登庸肯还是不肯,一句话的事!若到了升龙,你以为本公子会有好脸色?他一怒之下杀了本公子,交趾肯定是要没,但本公子的命也没了,找谁说理去?我最多再等一个月,行不行,过年后就见分晓!赵将军已经从东莞出发,你不信的话,过完年就能见到大明海师!”
新命令还没传来,他不知道赵俊是真的已经准备开拔了,但这不妨碍严世蕃无师自通、天然熟练地玩着极限施压。
他心里也嘀咕着:不知道那个汪直和南澳县爵行不行,都这么久了,西洋人的船也该来了。万一阮淦顶不住真的就这样被剿灭了,等交趾的军队回防清化,那可要坏事。
好在汪直终于提前赶来了,他自不可能与阿方索他们一同去打清化,他还要准备什么雇佣谈判呢。
这些事,石宝已经备好,人和文书都有。
就在阮文泰又无奈地去升龙时,葡萄牙商人联军的商战两用船出现在了清化东面的海上,而此时的凉城南面,俞大猷直面俺答。
这一仗,他仍是守,战略目的达到了:俺答冲着他来了。
在他的东面,赵本学看着已经被拉出边墙,在雪地里被艰难拖行的巨炮,对这边的主将说道:“俞将军把功劳让给了你们,务求速战速决。若等俺答反应过来,那可就要有变数了!”
“赵先生放心!”平白捡到大机会的郭勋麾下亲兵营参将脸色发红,“有这雪橇车,最多一天半,就能到土城!”
“前方还有哨骑,他们若侦知,一来一回也很快。”
“俞将军在凉城那边,俺答也只能分兵来援,不怕!与其清除哨骑,不如尽快行军。到了土城,炮一响,就热乎了,赶得上在土城里喝碗热腾腾的腊八粥!”
俺答也不傻,看到俞大猷一副连哨骑都没排多远、倚着旧长城准备固守的姿态,就知道被牵了鼻子。
土城那边也侦查到有明军出边墙的消息,甚至远远看到了郭勋的将旗。
赌哪边才是主攻方向?
俞大猷的将旗在远处的雪中飘扬,俺答眯了眯眼睛:比雪中野战?缩在边墙之后的明军,真知道这草原上的冬天有多冷吗?
“这是好事!”俺答冷笑了起来,“土城不要了!明人有胆,就在寒冬腊月守土城试试!让土城那边的将卒躲到破狐堡北面,把他们再放出来一些,专心劫掠他们运出来的粮草辎重!”
不管大明天子打的什么好算盘,寒冬腊月北征,兵家大忌!
亏他想得出来!
腊月初六,俞大猷和俺答耗在了这里,蒙古大军竟然没有趁人数更多在野外攻来。
腊月初七,明军到了土城,一炮未发就夺下来了这空城。昔年在大明疆域内的这旧城已经多年失修,只被蒙古人视为一个军用据点。
现在,这个据点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迎接明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