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鸣玉点头应道:“姐姐放心。我这两日将这边的事收尾,立刻就去看看。”
两姐妹说完话,谢愉便要送周鸣玉出来。周鸣玉站在门口,见谢愉拉开门的动作,又突然伸手,抵住了门板。
谢愉不解问道:“怎么了?还有何事要问我?”
周鸣玉沉默片刻,道:“另有一件事,我不曾告诉姐姐。若是能查,也请姐姐帮忙查证。”
谢愉道:“可以,你说。”
周鸣玉觉得喉咙发紧,道:“当初二哥受伤,我一直担心,杨简那时曾主动提出,要替我到滨州看望二哥。我来之前,原之琼告诉我,杨简此行并不无辜,曾帮杨家人做了些事。若是姐姐能查,可否确认此事?”
谢愉细细地望着她,道:“这话未必是真的。杨家人谋划这样的事,杨简当初那个年纪,可能并不知道。”
周鸣玉道:“我知道。但我不能直接当作是假的。”
谢愉微叹,道:“知道了,我会查的。”
两姐妹说完话,一齐从屋中出来。周鸣玉一抬眼就看见莫飞拿着剑抱臂靠在树上,面对着她们说话的房间大门,眼神却一直盯着薛峰青来来回回的身影。
八成是上次被打狠了,眼神颇怨念。
周鸣玉看得好笑,让谢愉去忙自己的,自己回去就好。
谢愉也没客气,只招呼薛峰青将她送出去,自己便转身去忙别的了。
薛峰青几步过来,同周鸣玉伸手道:“姑娘请。”
二人向院子外走去,薛峰青侧目用余光看了一眼跟在周鸣玉身后的莫飞,同周鸣玉道:“姑娘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周鸣玉会意,待出了大门,便回头与莫飞道:“你稍等我一会儿罢?我说句话就来。”
莫飞盯了一眼,道:“我去前面把车拉过来,姑娘快些。”
周鸣玉口中道好,待看着莫飞走远了,才轻声问道:“薛大哥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薛峰青问道:“姑娘何时离开滨州?”
周鸣玉道:“约莫两三日就走,去一趟晋州。”
薛峰青点头,道:“若姑娘之后返回上京,可否帮忙打听打听杨三郎的下落?但请不要告诉六姑娘,若是可以,只转告给我就好。”
周鸣玉倒不怀疑薛峰青有什么私心或者坏处。他一直是谢家最忠实的部下,来到谢愉身边之后,也一直不曾有失。周鸣玉都能想得到,谢愉在杨家下毒又逃亡至此,必然没少了薛峰青在其中帮衬。
她只是不大明白原因。
“打听是可以的,我想个法子旁敲侧击就是。只是我不明白,他的下落为何不能让姐姐知道?这事是薛大哥自己想的?”
薛峰青垂下眼,道:“恐怕关于杨三郎,她不曾与姑娘多说。”
周鸣玉听见这话,表情严肃了起来,道:“她只说自己当初给杨家人下毒,是杨三郎把她带了出来,之后她又捅了杨三郎一刀,便到了此处。莫非是他对姐姐做了什么事不成?”
薛峰青的眉心不受控地微微紧了一下,同她道:“六姑娘当年从杨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周鸣玉怔住。
她还记得,当初谢愉嫁过去的时候,刚过及笄之年。大家族之中有些保养身体的办法,有不少都提倡儿女晚生,谢愉回门之时和姐妹们聊天,曾经说过一回,杨三郎体谅她年纪尚小,暂时不打算要她生育,连婚礼那日都是应付过去的。
所以谢愉在杨家那些年,是安安稳稳过了好久的太平日子,有杨三郎挡在前面,半分苦半分罪都没受。
这些事不需要用嘴来说,只是看一看谢愉的好气色,都能知道她心情开朗,并不是强装快乐。
后来她的确是说想要个孩子,没过多久就赶上了谢家的祸事。可笑这苍天安排如此荒谬,这一个期待已久的孩子,居然是在这种时候来到谢愉的腹中。
“她那时候没有显怀,身体虽有些不适,但只以为是突然遇到家人之祸,不曾注意这些,直到被杨三郎带出来,一直呕吐不止,请了大夫来看,才知道是有了身孕。”
周鸣玉紧张问道:“她说给杨家人下药,自己不可能一点没尝,可对她身子有影响吗?”
薛峰青道:“这倒没有,杨三郎一直对六姑娘很好。那时知道她有了身孕,便迅速找了处幽僻清静的地方陪她养胎。六姑娘孕期一直没有任何问题,最后生产时也是母子平安,坐月子时更是安稳,不曾留下什么问题。”
生孩子对女子来说是一道难关,周鸣玉听到没事,才略略放下一点心,可旋即又问道:“那孩子又去哪儿了?”
薛峰青垂首微顿,道:“六姑娘坐完月子就走了,没要那个孩子。”
周鸣玉忽然想起了谢愉前些天提起杨三郎时那个带着恨意和微微泪意的眼神。
她怔了怔,低下了声音道:“只怕是她觉得那孩子跟着她一路逃亡也是遭罪,留在杨家,有杨三郎护着,还能过得好些。”
薛峰青守了谢愉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她心里所想,点头道:“只是杨三郎在那之后并没有回到上京,也没有了其他的消息。我曾暗中命人去之前那地方找过,可惜早就没有了痕迹。若是姑娘有办法,还请姑娘去打听打听他的下落,不说别的,起码要知道六姑娘的孩子,如今是否平安。”
周鸣玉点头道:“此事我记下了,若有机会,一定去问问看。”
薛峰青对着周鸣玉一拱手,道:“多谢十一姑娘了。”
周鸣玉颔首与他道别,回身上了不远处的马车。莫飞架着车往回走,周鸣玉安静着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同他道:“你家主子其实是来晋州了罢。”
莫飞犹豫了下,含糊地“啊”了一声,没有正面回应,囫囵着带了过去。
周鸣玉若无其事道:“滨州的事儿完了,过两天就要去晋州那边的铺子查账。我要是过去,行迹肯定瞒不住。”
莫飞想了想,觉得周鸣玉在点他,于是很上道儿地说:“主子心里挂记着姑娘,知道姑娘去,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鸣玉没什么笑意,只是干干地扯了扯唇角,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飞愣了愣,问道:“那姑娘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