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帽子挡着些罢。”
那件大氅折腾了这么久,果真如周鸣玉所说,表面都有了裂隙,再兼之失了光泽,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但是周鸣玉也不挑,快速将大氅披好,把帽子扣到了头上。
她的脸被遮去了不少,这才有些放心。
杨简复又背起她,向山外走去。
今日天色很好,下了一晚的雨,碧空如洗。周鸣玉用风帽遮住脸,从缝隙里打量外头。
密林深深,如果原之琼有意要她性命,隐瞒了真相,那她可能就会葬身于此。
她想过祝含之可能会找人来,或者张浮碧告诉了她父亲,也有可能会象征性地派来些人。但唯独没有想过,来的是杨简。
如果他没有任务在身,此刻应该在皇帝的身边,而不是背着她走在荒芜的悬崖之下。
周鸣玉迟缓地唤他:“杨大人。”
杨简应她道:“嗯?”
周鸣玉问:“那帕子,是大人珍惜之物吗?”
杨简默了一瞬,问:“你问这做什么?”
周鸣玉道:“若是珍爱不二之物,就该仔细收好,岂能随意拿出来乱用?像如今这样折腾几回,若是稀罕些的料子,就该不好了。若不是珍惜之物,大人何必拿个旧帕子为难我,非要换个一模一样的?”
杨简哂笑道:“怎么?你用脏了我的帕子,若不珍贵,就不打算赔了吗?”
周鸣玉否认道:“不是。若只是个普通的帕子,繁记自然有更好的来赔给大人。”
杨简轻笑一声,反问她道:“我缺一张好帕子吗?”
周鸣玉扁嘴道:“那看来是珍爱之物,为什么不好好收着呢?”
杨简看不见她表情,被她这样毫无分寸的试探逗得暗笑不止。
“周姑娘,若是你有且只有这么一个宝贝,不拿出去炫耀一番,如何叫别人都知道你有一个宝贝呢?”
周鸣玉觉得他是在讲歪理:“若有宝物,拿出去广而告之,不怕被别人夺去吗?”
杨简的声音果然低了些:“可这只不过是个棉帕子。”
从前她是他逢人便要炫耀的珍宝,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娇惯了些的小姑娘,炫耀一二又能如何呢?
同样,这样的一个普通的棉帕子,他拿出来用,又能如何呢?
可偏偏就不行。
人会丢,帕会破。老天爷就是看不惯他这样虚荣的人。
杨简把她向上掂了掂,复又轻松道:“所以你快些做。你做好了,我自然将我的帕子好好收起来。”
周鸣玉在他背后咬牙切齿。
看他拿着旧帕子装模作样的,还不是有了新的就换掉?
她懒得再与他多说。
杨简脚下并不快,但许是因为步子大,很快就到了平缓之处。周鸣玉遥遥便望见茂武,带着三五个部下,牵着几匹好马,站在那边等着杨简。
她拍拍杨简肩膀,低声道:“大人,你的部下在那边呢,放我下来罢。”
杨简没松手,道:“也不差这几步。”
这一段同行路如此短暂,多走一步,便少一步。
又急什么呢?
杨简走到马匹跟前,才放下了周鸣玉。
周鸣玉正想着如何上马,他又转过来,掐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放在了马鞍上。
他替她将马牵稳,一手扶在她身后:“自己能骑吗?”
周鸣玉连忙点头,将腿跨过马背坐好,从他手里接过缰绳:“我自己可以。”
杨简应了一声,又叮嘱她一句“脚放稳”,才转身去牵另一匹马。
茂武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哪个女人?上一个是杨家主母,再上一个,恐怕是那位谢家的十一姑娘。
茂武没看清周鸣玉裹在杨简大氅底下的表情,就扭过头来看杨简。
杨简在马上坐稳,看见自家部下愚蠢而悠长的目光,轻轻踢他一脚:“愣着干什么?你不打算回去了?”
茂武其实是想问问自家主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但是他始终记得茂文临走前的话,主子说一他想三。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合格聪明的部下,不应该在这种场合冒昧地和主子打听这些话。
于是他强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翻身上了马。
茂武带了另一个部下,一起走在前头,按从前习惯开道。
杨简又叫他:“去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