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川知道她说的是今晚手气好到不行的龙铁军,正想打趣一句,手上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号码,谢鸣川面上生出些难以描述的表情来。回过头对钱小雪摆摆手,指指电话。钱小雪见他有电话,不纠缠,退回去关上了门。
“哥。”
谢鸣川先开了口,这一声喊得是怎样的轻柔他自己不知道。这一声传进叶闻放的耳朵里,叶闻放眼角忽然一涩,“小川对不起,我刚才没接到,洗澡……。”
“没事儿。”谢鸣川没等叶闻放说完就抢了话头,“我……”说了一个字,却是再说不出下面的来。
叶闻放两个月前打算借着生病请假回来,最终没能成行。这一拖又是个把月,忽然接到他的电话,心里莫名其妙的清楚明白。谢鸣川说不出来不要紧,叶闻放心里明白。叶闻放接上他的话说:“干爹病情恶化的事我知道,你不要多想,打算怎么做就怎么做。”
谢鸣川听见最后一句,心下里顿时明白叶闻放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到嘴边的话死也说不出来,自己这边就这样冷不丁地陷入了沉默。
叶闻放听不见谢鸣川说话,更加确定他打这通电话要说什么了,深吸一口气后说:“小川,我最近工作不太顺利,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哥,等我。”谢鸣川说,他的声音很大,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格外响亮。
叶闻放听到这句便也大声说:“好。”
当这一个字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时候,谢鸣川的心不再颤抖。谢鸣川知道叶闻放明白了。这个时候,谢鸣川心里想的叶闻放都明白,叶闻放心里想的谢鸣川都知晓,这通电话的最大使命已经完成,却是谁也没有挂掉电话。不但没有挂掉电话,正相反,两个人都比方才更用力的紧握着电话,倾听着对方的所有声音。谢鸣川听见叶闻放的呼吸声,还有他房间里电视传来声响。叶闻放也听见谢鸣川的呼吸声,他还听见谢鸣川艰难吞咽口水的声音。
叶闻放无法再这样沉默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痛,痛到始料不及,痛到无法忍受,他张开了口,低低地说:“小川,挂电话好吗?”
“不。”谢鸣川想也没想便回绝了,他舍不得。
“我就要哭出来了,我不想你听见。”叶闻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不知道要怎样逼迫自己把这句话收回去,终究说出来了。
“你哭吧,”谢鸣川猛地想起龙铁军说的话,龙铁军说他抗不住你撑着他一起抗啊,“我陪着你……”
叶闻放一听到谢鸣川说“你哭吧”,眼泪就像决堤了似的往外涌出来,等到他又说“我陪着你”,叶闻放就彻底放弃为难自己的情绪了,“啊”的一声哭着喊了出来……
叶闻放蜷着身子靠坐在床边,紧紧地捏着电话,肆无忌惮地大声哭着,仿佛这辈子的眼泪统统都要在此时此刻流尽才善罢甘休。
叶闻放哭得是宝贝又宝贝的谢鸣川就这样被自己拱手给送了出去,无能为力的悲伤与痛恨一下下敲打在心底,让叶闻放除了痛哭无法反击。
叶闻放哭得是维系半生的骄傲与孤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折戟沉舟,从未放弃地走到今天,却怎么也不能再继续下去,因为一败涂地而生出的挫败感好似山高一般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