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裴芸已经二十岁了,几年里,他将金楼打理得很好,生意场上的事,也慢慢学得通透了。
只不过,他身上依旧带着一股浓浓的书生气,举手投足之间,温润和煦,轻描淡写。
张平将疑问写在纸上,给裴芸看。裴芸低头瞧了一眼,然后淡笑着道:
“那日我说过,会和她一起孝顺你。虽然现在她不在,我也不能失信。”
张平点了点头。
就这样,裴芸一次一次地来陪张平过年。
又一个冬日。
张平在回家的路上,捡了一只猫。
那只猫还不足月,是只杂毛猫,张平看见它的时候,它正躲在墙角里半死不活。张平用两根手指把它拎起来,猫又是扭身又是蹬腿,但力气实在小的可怜。
那时已经是晚上了,张平借着月光,看着这只冲他呲牙的小猫,忽然就乐了。
张平把猫带回了家。
他先给猫喂了饭,猫太小了,撕不动肉,张平就把吃的全部碾碎,混着温汤给它吃。等吃过后,他又打了一盆水,猫似乎怕得很,不肯进去,张平一只手掌握住了它整个身子,给它洗了干净,又给它身上的伤口做了处理。
等折腾完这些,这只猫早就疲惫得团成一团。张平把它放到床褥里,然后一直看着。
太相似了。
那时离袁飞飞离开,已经过去五年。
从开始的焦虑,到后来的慢慢习惯,再到现在,张平已经不再常常想起她了。
甚至有时候,他猛然忆起那个名字,会有一种奇妙的恍惚感。日子过去这么久,他已经渐渐记不得袁飞飞的容貌了。
袁飞飞更多的出现,是在张平的梦里。
在梦境中,袁飞飞也只是一个淡淡的剪影,站在他的面前,他虽然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却觉得她一直在笑。
如今看着这只小猫,把身子蜷成一团,埋在被褥里睡觉。张平会有一种时光回流的错觉。
当年,她也很小。
第一次见到袁飞飞,她还不及自己的一半高,给她洗澡,她就在盆里玩水。
张平经常把她举起来,她就在空中嘻嘻哈哈地叫唤。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念头,张平把那只猫留下了。
小猫怕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满屋子乱躲。张平怕它跑走,把屋子门窗关好,然后就看着那只猫在角落里冲他炸毛呲牙。
张平放松地蹲在小猫面前,朝它勾了勾手指。
小猫一爪子伸出来,挠在张平的手指上。
张平动都没动。
过了一会,猫累了,就地趴了下来。张平拿来盛水的碗,放到小猫面前,小猫凑过去一点一点地舔。
关了十几天,小猫终于认家了。
这只猫不粘人,平时就在院子里玩。张平给它做了几个绒线球,时不时地逗逗它。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地过去。
他不曾想到,袁飞飞曾经回来过。
一共三次,都是在马半仙的忌日。
但袁飞飞只在城外给马半仙上了坟,并没有进城。只有一次,在袁飞飞离开后的第五年,袁飞飞不仅回来了,还进了崎水城。
因为凌花。
凌花病了,染的是行当病。起初身上起了小疹子,她没有在意,只道是沾了些不干净的客人。可几个月后,病情发作,几天的时间,她就倒下了。
金楼为她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来回回瞧了好久,开了七八副方子,说最后什么结果只能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