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见他神色复杂,拿过信看一眼:“高句丽?”不确定地问,“很难打吗?”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懋公还没死,柴驸马可为将,他那个姓薛的妹夫也可领兵,何须他亲征。皇后也不拦着。”二郎气得头疼,“都四十八了。还当自己十八岁?”
喜儿:“你都说有懋公,有驸马,用不着他亲自调兵遣将,兴许他只是随大军过去玩玩。”
“怎么可能。”二郎看到信就头疼,“收起来吧。”
喜儿折起来顺手塞腰间荷包里:“今年兕子还来吗?”
“来不来得问稚奴。年年都是他俩一起。”二郎沉吟片刻,“反正得给有为回信,叫有为问稚奴。”
二郎把京师的房子过给有为,而钟家东屋依然给有为留着。二郎的同僚比他年长,这几年几乎年年都有人来他家住上一两个月。他们不敢住钟家东偏房,杜如晦以前住的那间正房被小薇和蓼蓝布置成女儿家闺房,成了兕子的房间,他们就住有为房中。倘若一次来三四人,就叫其中一两个去金宝家。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杜如晦、虞世南或秦叔宝、柴驸马一样可以在此待几个月。
二郎口中“姓薛的妹夫”的兄长早几年病情反复,皇帝叫他去清河村,同来的还有杜如晦。杜如晦刚到那日厨房缸里没有玉佛水,他大抵心理作用,翌日依然比头天精神多了。反倒是薛将军一夜没怎么睡,夜里有点响动就把他惊醒了。
起初杜如晦还安慰他过几日习惯就好了。然而他跟宇文士及一样无法习惯,决定回秦岭休养。杜如晦纳闷,行军打仗时枕着兵器都可以酣然入睡,怎么听到老鼠野猫鸡叫就睡不着了。
那位薛将军自己也想不通。兴许因为他越不想在意越在意,越在意越无法入睡。
喜儿假装不知高句丽在哪儿,问二郎高句丽远不远。二郎抽一张纸画给她看。喜儿问:“是不是越往北越冷?什么时候下雪啊?”
二郎本能回答:“九月——”抬头看喜儿,“最迟八月底就得班师回朝?”
喜儿:“也有可能我们刚过中秋节那边就下雪了。”
二郎回想着高句丽的资料,说道:“不能一举拿下,他明年还得去。”
皇帝确有此意。
五月底,稚奴来一封信,母亲病了,他和妹妹不想母亲分心,明年再来。二郎看到信丝毫不担心他那位嫂子,还对喜儿说:“病得巧。”
天热烦闷,喜儿忙着打扇子,一时没听懂也懒得问。
九月初,二郎收到一封信,署名有为,内容来自皇帝,先说皇后累病了,瘦了两圈,接着就叫二郎找清河村村正,把东边空地买下来,稚奴前来监工修建。喜儿才明白“病得巧”是何意。
二郎给有为的回信还没到长安,稚奴和兕子就到了。喜儿问:“怎么只有你俩?”
到屋里,稚奴把图纸给二郎,二郎直接打开,喜儿勾头看过去,图上主院是三进院,东西跨院是跟钟家一样的三合院。喜儿:“找村里和城里工匠就行了?”
稚奴点头:“木料也找这边的人买。不必太打眼。反正父亲和母亲也不住。”
喜儿:“那留着干嘛?”
稚奴:“给找我父亲的人住啊。”
喜儿明白,向皇帝奏事的文臣武将。
“那等匠人忙完,把咱家也修整修整。”
兕子问:“我的也要修吗?”
喜儿:“你的房间不用。七间正房修过。屋顶上的瓦都是新换的。我是说两边厢房,还有变蛋棚。”说到此,问二郎,“我把做变蛋的方子给小薇吧?”
二郎:“你的东西你做主。”
喜儿问兕子累不累,要不要回屋睡一会。
兕子看向小金毛。喜儿把小金毛的床移到她房间:“金毛,照顾妹妹啊。”
小金毛可能听懂了,兕子睡大床上,金毛趴在自己的小床上盯着兕子。兕子睡醒,金毛跳下床把鞋给她。兕子穿戴齐整,用自己的手帕给金毛擦擦蹄子,给金毛穿鞋,然后手拉着手找喜儿。
二郎有意锻炼稚奴,只叫陈冬日骑着驴跟着稚奴四处找工匠,买木材瓦当等等。
十月底,二郎送兄妹二人回京。
二郎回到家,喜儿就问皇后之前生病不是故意的吧,如今身体如何。二郎笑她:“难为你忍到今日。”
“之前也想问,可每次想问的时候不方便,等方便了又忘了。快说!”喜儿瞪他。
二郎不敢再逗她:“不是。朝政有太子,可后宫得她操持,她又担心他半道上病了,不听劝阻亲自上马杀敌受伤,忧思过重,没多久就病了。虽然她也知道高句丽不足为惧,可多年夫妻,哪是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的。”
“他明年还亲征吗?”
二郎:“房、杜二人上表劝说,辅机也提议可以令武将领兵,皇后又趁机表示对他的担忧,他哪还敢提这事。”
喜儿:“高明怎么说?”
“我没去东宫。”自打有为到詹事府,二郎就没再去过东宫。高明一边无奈他谨小慎微,一边又希望亲近之人都跟二郎一样知进退。
二郎又说:“皇后在高明不敢有别的心思。否则无需他出面,皇后会先废了高明。”
“废?”喜儿不禁惊呼。
二郎:“不能因为她温柔和善,你就觉着她软弱可欺。”
喜儿当然不会这样认为,只是难以想象皇后愤怒的样子:“东边的房子明年夏天能修好吗?”
二郎点头:“咱们村和前村那么多人,还有城里工匠指点,明年稻花香时就该差不多了。”
第二年初夏,钟家往东三四十丈多出一处大宅子。房子竣工第二日,二郎给晋王去一封信。十天左右,清河村来十几辆车,送来各种寻常百姓用的家具被褥等物。
六月初,清河村来四辆马车,直奔东边大宅子。这次车夫和马车都没回去。稚奴和兕子的车里还有两位宫女。为帝后驾车的人是两名太监,一位年过半百,一位十几岁。
喜儿跟着马车到东边,低声问二郎:“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