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云冠清眯起眼睛俯身靠近桌面,说:“尤眠,你确定想跟我玩文字游戏?”
居然不是错觉,这个被领养的少爷真的比白霖好玩儿多了。
一个白兔或是伪装成白兔的狐狸没多少意思,只能支撑云冠清这一个多月的好奇心。
但眼前这个试图冲破藩篱牢笼的鸟才是真的有意思。
尤眠没说话,用沉默代替自己的态度。
云冠清的视线扫过站在料理台后面的晏庭轩。
又看向刚才被工作人员叫去后采的裴怀霁。
最后转头瞄了眼被明显情绪不太好的白霖拉着一起去海边踩水的霍衍之。
“只不过才一天,你和裴怀霁很熟了吗?”云冠清扯着嘴角笑问。
其实不止裴怀霁,云冠清敏锐的察觉到了霍衍之的躲闪和晏庭轩的沉思。
短短一天而已,尤眠竟然就影响到了这么多人的情绪。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云冠清非要伸出手隔着一张宽大无比的瓷桌去勾尤眠的手指。
尤眠拧眉一个抽手躲开。
“云冠清。”尤眠冷声轻呵。
云冠清啧地一声皱了皱鼻子,“碰碰也不行?好小气的家伙。”
尤眠狠蹙眉望向斜对面的云冠清,原书中提到过云冠清恶劣的性格和毒舌特点,也提到过这样的男人只对白霖显露出偏爱的一面。
但看着眼前这个虽说恶劣但更幼稚的男人,尤眠难得放冷了语气警告道:“抱歉云先生,我们并不熟。”
云冠清静静地看着尤眠停住,半晌才缓而慢的直起身。
“哦,我懂了。”
云冠清轻抬下颌顽劣地扬眉,“我不是你的菜。”
“你喜欢什么样的?”云冠清不依不饶,“裴怀霁那样的?”
男人评价道:“古板又严肃,无趣极了。”
尤眠冷淡地垂眸,淡淡吐出两个字:“有病。”
云冠清难得怔愣几秒,随即竟捧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白霖和霍衍之刚一起从海边捡了贝壳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霍衍之见云冠清竟然一直止不住地笑,心中不免觉得怪异,开口问:“在笑什么呢?”
白霖擦去脸颊上的水珠脸色不太好的看向尤眠,又是尤眠,现在居然跟云冠清走的这么近。
烹煮的声音在料理台后响个不停。
云冠清抬手抹去眼尾笑出的泪,看了霍衍之一眼,说:“在笑你之前跟尤眠一起去看的意大利黑手党电影啊。”
尤眠眸色骤然冷了下来,手指微缩。
云冠清胡说八道的话被霍衍之听进心里,毕竟他跟在尤眠身后度过了整个大学时代,两个人一起去玩的游戏,看过的电影可能只比晏庭轩少。
因此当云冠清说电影的时候霍衍之就在脑海里思索起到底是哪一部。
就在霍衍之左思右想都想不起来的时候听到椅子被推开的声音。
尤眠沉默又利落地起身,径直走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霍衍之见状猛地愣住,心中划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可还不等他捋清楚这丝怪异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的手臂突然就被白霖拉住。
“霍哥,你跟尤眠还一起去看过电影?”白霖的语气带了点撒娇,似乎在吃醋。
霍衍之一顿,解释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哪一部?”白霖不满地气问:“居然都不带我!”
霍衍之想说那个时候你还没回国,不然我怎么会跟尤眠去看电影,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了。
白霖还等着霍衍之的回答,但几秒过去,两人竟对视着沉默下来。
白霖捏着霍衍之的手掌渐渐收紧。
云冠清看了半天的戏,这时候才悠悠然地插嘴道:“好像是我刚才听错了。”
霍衍之怔然看向云冠清,扯动嘴角笑了笑,“是、是吗?”
云冠清盯着霍衍之的表情啧了一声,长发挑出几丝飘动在他眉眼间,男人恶劣地狠笑,说:“看来尤眠说的是真的啊,你们真的不熟。”
霍衍之手臂肌肉鼓起,下颌线绷起锐利的弧度,整个人瞬间拧紧了。
“晚餐准备好啦~”关桐端着两盘千层面摆在了桌前。
白瓷盘与盘垫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却足以让霍衍之回神。
“在聊什么呢?”沈南萧两手托着餐盘走来,笑着问:“刚才就看到你们一直在聊天打闹的,但料理台后面声音太大,什么都听不见。”
云冠清没直接回答沈南萧的问题,而是问:“看见尤眠了吗?”
沈南萧正疑惑地扫视周围,关桐捧着炖小牛腿肉走来说:“尤眠?他被节目组叫过去了。”
关桐刚说完就一抬头,指着远处刚从采访区走来的尤眠和裴怀霁说:“这不是回来了吗。”
关桐不知道这些人之前的复杂关系,对着刚回来的尤眠就说:“亲爱的,他们都在找你呢。”
尤眠刚从修罗场逃开,本以为回来的时候这个话题早就说完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后续,实在头疼。
“我不是在这儿呢吗?”尤眠淡淡地瞟了眼霍衍之和云冠清,说完就挑选了餐桌最边角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了。
云冠清和尤眠隔着一整个长桌的对角线,长发男人艳丽的挑眉,眸色幽深。
“都别客气了,快挑个座位坐下吧。”关桐一心盯着芝士意面瞧,看都不看其他嘉宾就坐在了意面正前方的右数第三位,说:“我可是看沈哥的手艺馋死了。”
白霖稍显停顿后还是选择坐在云冠清左手边,背对着海面。
霍衍之见状直接拉开了白霖身旁的椅子,动作幅度快又大,显露出他的心情烦躁。
沈南萧缓步走来坐在了霍衍之身旁,也就是尤眠的对面。
现在只剩下挨着尤眠左侧的位置和关桐身侧的位置空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料理台后面没什么动作的晏庭轩忽然擦着手抬步走向尤眠。
男人姿态势在必得,晏庭轩觉得自己和尤眠需要聊聊,而这个想法一定不可能会被拒绝。
但还不等晏庭轩的手指触碰到椅背,尤眠却比他先了一步拉开椅子,转头冲着一直在旁边看戏般背景板的裴怀霁开口道:“裴总,坐这儿吧。”
晏庭轩的脚步猛地顿住。
裴怀霁默默垂眸跟尤眠对视。
僵持几秒过后,尤眠的眼睛很轻的眨了眨。
裴怀霁抬步靠近,随即屈尊降贵似的坐在了那个差点被晏庭轩拉开的位置,淡淡地说:“其实我坐哪儿都无所谓。”
场面瞬间凝滞一瞬。
相隔甚远的云冠清看着这一幕轻笑了一声。
晏庭轩没想到自己会被尤眠拒绝,此刻的表情是难掩的讶异。
但这么镜头摆在身旁,晏庭轩即使心中再不快,也只能装作随和模样轻轻摘过这个话题。
“我也坐哪儿都行。”
晏庭轩说完转身朝着关桐的身旁走去,坐在了最左侧的桌边。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在沈南萧的示意下共同举杯时霍衍之都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
霍衍之自认没有晏庭轩那样过硬的心态,他无法熟练地面对尤眠那副对待陌生人似的态度。
曾几何时,当霍衍之到尤家找白霖时在楼梯处遇见过尤眠。
那时的尤眠很萧瑟,灰败的像是要枯萎。
尤眠低垂着颈子,收敛着眉眼,拦住霍衍之只为企图从他这里找到一些认同感。
尤家抛弃了这个养子,所有人都将尤眠当做空气无视。
当初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一定破碎了。
尤眠的声线有些颤抖,却强撑着说:“衍之,我们不是早就定好了要一起去看这场展览吗?还是你提议的。”
“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霍衍之对那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只记得自己很强硬地拒绝了尤眠,并且警告对方认清自己的身份。
那场展览霍衍之早就想带着白霖去看,但碍于白霖一直在国外,才退而求其次地要求带尤眠去。
现在白霖回来了,这个代替品也就不再重要了。
霍衍之冷酷残忍地说:“那场展览我已经准备和白霖去看了。”
霍衍之很快地推开尤眠离开去找白霖,当时晏庭轩已经坐在白霖的房间,两个人正兴致勃勃地聊画聊艺术。
宽敞的卧室地板上放着一张被白布盖了一大半的素描设计。
霍衍之关上白霖房间门的时候从那扇巨大的门的门缝中看到了尤眠的背影。
那是失望的,伤心的,不知所措地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似的身影。
……
海浪猛地拍打在远处小屋前的白色断崖上,凌冽又湿润的海汽涌进霍衍之的鼻腔,扯回了他的思绪。
尤眠站在长桌前,对霍衍之投过来的视线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