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娃娃亲,如若他没有纯阳之体……呢?
他又患得患失起来。
………
因为是假婚礼,也是在小村里,生活条件不比京城,又是自家人嫁娶自家人,所以亲迎程序并不如何盛大。
新床已经安好,上面还按照习俗洒了红绿豆、桂圆、莲子、红枣一类的喜果。
李石家四处贴着囍字,张灯结彩。
那老翁只见过云心,没见过李石,只要水鹊披着红盖头不露出脸,眀冀着新郎服,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李家村内事先通过气,都来见过悟真派的仙长,避免吃喜酒那天另外生什么事端。
等到锣鼓喧天,举行婚礼那天傍晚,青面獠牙的老翁果然来了。
成这个亲,云心的娘家和夫家是同一家,因此不必像寻常流程那样,由娘家抬花轿至夫家,直接改成花轿出门绕李家村一圈,然后再回家就够了。
披红挂彩,鸣锣开道,黄昏时分的唢呐声响彻李家村。
老翁就在村民的人群中静静看着,使得村民们大气不敢喘一声。
水鹊眼前都是那红盖头的颜色。
朦朦胧胧看不清。
好在下花轿后,眀冀过来接他,让他倒也不至于因为看不清道路而摔倒。
不知道为何,水鹊发觉眀冀的手心一直在沁汗,使得两个人相牵的手要打滑去。
是紧张?
为什么紧张?
那个青面獠牙的老翁很可怕么,连男主都害怕失手?
水鹊看不见现场,他只能从喧闹人声体会到繁闹的氛围。
跨火盆驱邪气,坐马鞍征兆婚后阖家平安,主持吉礼的礼生是村中少有的读书人,高声说了好一段祝福的吉祥话,才停顿了一会儿,清嗓子道:“李石、云心结百年之好,行婚之仪吉时已到,恭迎新人入礼,三揖三拜——!”
眀冀一晃神,仿佛那礼生念的名字是他和水鹊的。
反应过来时,依言躬身拜堂。
礼生高声又道:“都言同甘易,莫道共苦难,共饮合卺酒,相亲不相离——”
一个瓠瓜剖了两半,盛着酒水,中间连系着的红线晃晃荡荡,眀冀垂眸,酒水一饮而尽。
瓠瓜本身是微苦的,美酒却甘甜。
水鹊盖着红喜帕,还要避免被宾客人群当中的老翁看见真容,只能撩开一点点,大约从外面可见范围控制在下巴尖处。
他喝得匆忙,差点呛到,有两三滴酒水溅到喜服上。
村中人成亲,又是清贫家庭,当然没有什么凤冠霞帔那般华贵。
眀冀穿的是大红通袖袍,水鹊外面罩着的是同样大红色的宽袖襦衫,裙裳尺码小了些,让他呼吸也闷着一口气。酒水打湿了襦衫的衣襟。
不过好在吉礼程序快要结束了,水鹊被送入新房中。
早在之前,他们就商量好了,先静观其变,如果那老翁非要什么儿媳,肯定会潜入新房来见新娘子,以雕刻木人,涂钦午和眀冀在外宴客时,时刻留心老翁的动静。
水鹊只要在新房里等待他们的信号就可以了。
红帐幔,软被褥,床里还堆着喜果。
水鹊有点饿,他捡了一颗红枣嚼了嚼。
新房在屋子最里侧,外面的交谈声不怎么能听见。
水鹊不知道等了多久。
忽而有一道稳当的脚步声,那人推门而入,红烛轻摇,水鹊垂着脑袋,喜帕还在头上,他只能看见地面上一个高大影子。
沉默地走近了,一身酒气。
“眀冀?”
水鹊试探道。
无人回应。
他于是自己掀起了盖头,看到果然是眀冀,蹙起眉,问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那老翁如何了?铁牛还在外面盯着吗?”
酒气熏人。
眀冀平日里很少沾这玩意,酒量不好,如今连神色也不似往日镇定,颇有一种迟钝的沉滞感。
直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