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快照二十元三张!”摄影师踩着溪石围堵游客,汉娜摆好姿势却被卢勇扯进树荫:“自己拍更有趣。”
他举起云台却误触录相键,镜头记录下汉娜抢设备时鼓成包子的脸颊,发梢沾着的蒲公英种子正巧在夕阳里炸成光晕。
野餐垫刚铺在“瑶池”观景台,汉娜的果切盒就被山风掀翻。
苹果片贴着石壁滑出优美弧线,最终卡在“禁止投喂”的告示牌顶端。
卢勇用登山杖解救食物的滑稽姿势,被对面崖壁的游客拍进短视频,配乐《饿狼传说》在山谷回荡出三重奏。
“同心锁刻字服务!”摊位大爷敲打着心形模具,汉娜刚选好位置就被卢勇捂住眼睛:“偷看减半诚意。”
铜锁沉入铁箱的闷响里,她腕间突然多了条红绳——男人不知何时用边角料编成手链,绳结处嵌着枚刻有两人姓氏缩写的铜片。
下山小径突发阵雨,两人躲进废弃的缆车售票亭。
汉娜拧着裙摆积水,忽然发现窗台有盒受潮火柴。
卢勇擦燃三根才点着蚊香,跃动的火苗映亮汉娜鼻尖的雨珠:“原始人钻木取火教学现场。”
夜宿的山景房阳台正对银河瀑,汉娜裹着浴巾啃景区买的脆皮烤馍。
卢勇忽然关掉所有灯光,手机电筒照向岩壁:“快看天然星图!”
苔藓与矿脉在光束里交织成星座纹样,她伸出食指连接光斑,虚划的轨迹恰与天蝎座轮廓重合。
“阳台烧烤会被告吗?”汉娜举着民宿提供的电烤盘犹豫,卢勇已把土豆片摆成心形
。青烟惊动巡逻保安那刻,男人迅速用浴巾罩住烤盘,汉娜配合地举起红酒瓶:“赏月品酒,绝无明火。”
凌晨三点的闹钟响起时,汉娜正梦到踩云梯摘星。
卢勇裹着薄毯拉她到露台,墨蓝天幕突然炸开零星火光——不知哪对情侣在对面山头偷放冷烟。银白火星坠向深谷的轨迹里,他忽然将温热掌心贴上她后颈:“抓到颗迷路的流星。”
晨雾未散时溜去溪边捞鱼,汉娜的纱网兜住半瓶彩色卵石。卢勇蹲在汀步石上教她打水漂,最佳记录保持者却是路过扔松果的松鼠。管理员举着罚单逼近时,两人假装研究水文监测仪,浸湿的裤脚还在往下滴着狡黠的水珠。
“索道检修改走野趣路线!”公告牌粉碎了汉娜的偷懒计划,卢勇变魔术般掏出根竹杖:“本向导提供三条龙服务。”陡坡处的腐木突然断裂,他拦腰抱住失衡的汉娜,登山杖飞出去惊起整群白鹡鸰,扑棱棱的翅影在苔藓地衣上拓印出飞鸟纹。
在“琴台”歇脚时,汉娜发现石桌上的棋谱残局。卢勇用野莓当棋子推演,紫红浆汁染透《烂柯谱》的第十七变式。保洁阿姨追来索赔那刻,他飞速用湿巾擦拭石桌,未干的汁液反而晕染出写意山水画。
民宿退房前汉娜执意要写留言簿,笔尖悬停半晌却画了只戴草帽的松鼠。
卢勇在旁补只握登山杖的简笔画小人,尾巴相接处藏着行小字:“某年某月,追云者在此签收春天。”
大巴启动时,汉娜突然按住卢勇掏手机的手:“最后三分钟,纯粹看山。”
挡风玻璃外的天河山正被流云缠绕,岩壁的赭红色在晨光里层层晕染,像她昨夜没来得及擦净的眼影盘。
………
新的一天,卢勇两人又不安分的出门。
“鞋带系成死结啦!”汉娜单脚蹦跳着撞进酒店旋转门,前台姑娘憋笑递来剪刀。
卢勇蹲身解开她帆布鞋上纠缠的绳结,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把两人影子粘成双头怪兽,在波斯地毯上张牙舞爪。
景区直通车挤满写生的大学生,汉娜抢到的双人座被画板侵占半边。卢勇抽走她垫在膝头的导览图,就着颠簸画起路线攻略,圆珠笔尖戳破纸面时,汽车正拐过刻着“九龙峡”三个朱红大字的迎客石。
“桃树开在瀑布边上!”汉娜指着山崖间粉白相间的簇惊呼,卢勇拧开保温杯递给她:“邢台四月雪,说的是被风吹散的桃瓣。”热水还没沾唇,整群灰雀掠过车顶惊落雨,两三片瓣正巧跌进杯口打着旋。
验票闸机前的祈福架上挂满木牌,汉娜凑近细看某块写着“考研上岸”的红牌,檐角铜铃突然被山风撞响。卢勇趁机往她背包侧袋塞了块空牌,金属环扣碰着保温杯叮咚作响:“汉半仙现场开光服务限时免费。”
青石板路被夜露浸得油亮,汉娜蹦跳着踩碎水洼里的云影。卢勇忽然拽她躲开倒垂的刺藤,自己后脑勺却撞上晃悠的警示牌。“小心落石”的标牌哐当震落碎石,两人逃窜时惊动灌木丛里的野兔,灰影炮弹般蹿向观景台。
“九瀑十潭连成串呢!”汉娜对照导览图数着瀑布编号,手机镜头刚对准“玉龙瀑”,卢勇突然从后方泼来一捧潭水。水珠在日光里折射出小彩虹,映在她锁骨窝像枚液态吊坠。反击的水误伤路过举旗的导游,扩音器里的训斥追着他们跑过三叠石阶。
玻璃栈道入口的老汉兜售防滑鞋套,汉娜砍价时被塞了把野山楂。卢勇咬开青果酸得皱眉,却见她面不改色连吞三颗:“邢台姑娘的隐藏技能。”透明玻璃下的深渊泛着冷光,他抓栏杆的指节比扶手更苍白,汉娜趁机拍下他僵硬的背影:“恐高症患者的太空漫步。”
悬空茶亭的老板娘极力推销云雾茶,汉娜盯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发呆。卢勇突然往她杯里丢了颗野山楂,绛红果实在碧波间忽沉忽浮。“占卜游戏,”他晃着见底的茶杯,“如果沉下去就给我揉肩。”果实倔强地漂了五分钟,直到老板娘添水时被水流卷进杯底。
“快看彩虹!”汉娜拽着卢勇袖口往龙吟瀑冲,水雾织就的七色光桥正在潭面消散。他摸出手机只剩1%电量,情急之下用她口红在景区地图背面画速写。汉娜踮脚在画旁补了只落汤鸡造型的小人,唇膏折断的瞬间,最后一丝电量定格了这幅即兴创作。
废弃索道站成了野猫根据地,汉娜掰碎面包投喂时,虎斑猫突然跃上卢勇肩头。男人僵着脖子不敢动,卫衣帽兜成了临时猫窝。汉娜举着手机狂拍二十连发,猫爪按快门那刻,卢勇终于抖落这位毛茸茸的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