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他已能斡旋各方势力不受牵连。
完全可选择朝中一方势力,作为依附,增加自己在朝堂影响力。
但他没这样做,就是为姜栖悦跟祁连文,不受人掣肘。
身在朝堂,他若孤身一人,三皇子跟楚辞幼将他逼进死路,他拼着鱼死网破,也能叫两人尸骨无存。
可如今,在这世上,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还有授业恩师。
他们都是他肩头责任,也是禁锢他心头暗兽枷锁,只要他们好好活着,他就不会发疯到有颠覆皇朝的念头。
但,若他们有个闪失,自己在这世上,也没了在意的东西。
这样的世间,活着只剩折磨。
他会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姜峰这几句话,算是给了祁连文一个保证。
祁连文低头望着青年脊背,溢出两声苦笑:
“罢了。
你起来吧。”
是非对错,谁能说得清。
他不能以自己意志,强压这个孩子。
更何况,他自己为官都如此失败,又有何脸面,要求姜峰继承他未走完的路。
听出祁连文语气中的颓唐跟自憎,姜峰缓缓起身,再次开口:
“老师,我已给祁家去信,邀请他们回京参加我跟悦儿婚礼。
时机成熟,我安排您与家人见面。”
祁连文脸色一僵:
“你……”
将祁连文再次扶到椅中坐下,不等他说完,姜峰笑道:
“我跟承安兄曾是同窗,新婚之喜送份儿请帖,圣上不会多疑。
只是辛苦老师那几日到京郊避一避,等婚礼当日宾客散尽,我再派人接您回府,受我跟悦儿磕拜。”
祁连文堵在喉咙中一口气终于吐出来,抬手拍拍姜峰肩膀,艰难道:
“你费心了。
时候不早,你先去陪悦丫头吧。”
下完逐客令,祁连文背过身,缓慢走向床榻,萧索背影写满了纠结跟困惑。
姜峰闭眼都能猜出祁连文心境,知道他现在想一个人静静,没继续打扰。
“老师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退出房间,姜峰望了眼庭院中火红灯笼,嘴角一勾,大步走出院门。
老师学识渊博,却太过正直善良,这种人最容易被所谓家国捆绑。
可敬亦可悲!
不过,不妨事。
所有加诸在老师身上的耻辱痛苦,他都会一笔笔替老师讨回来。
楚辞幼。
三皇子。
桓王。
一个个,慢慢来。
无边黑暗笼罩整个姜府。
挂满红绡灯笼的长廊,开辟出一条条光道。
姜峰踩着烛光,步步走近姜栖悦院子,心逐渐温暖充实。
姜栖悦正在房中吃面,红红辣油泼在劲道面丝上,香辣扑鼻。
姜栖悦尝了口,胃口大开,拿起筷子吃得额头冒汗。
姜峰一踏进屋子,就瞧见她通红鼻尖,水润润的眸,心中瞬间塌陷一角,笑意更浓:
“吃个面,都如此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