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苏贞秀主仆走近孟氏父女。她和碧玉寒暄数句,碧玉便把话头转到孟九白处。碧玉道:“这都是一房的姐妹,还请少夫人帮衬则个。”
苏贞秀淡淡地微笑,没有说话。孟九白本是媚笑的神情忽地收住,问道:“囡囡许了四少爷?”
“先生亲口许的,”碧玉惊讶地反问“莫非九爷不知道么?”
孟九白急急摇头,他眼中的欢喜和光亮已被另一种未来的幻象熊熊点燃。
这时,苏贞秀缓缓地说道:“妾身看孟先生还是把自家女儿带回去养,才有出头之日。”
孟九白愣住,苏贞秀手摊开,旁边的丫环递上一叠厚厚的借倨,高利贷的字据,还款日就在这几天。孟九白眼微眯,他现在有依仗,腰板更直,丝毫不受威胁:“不劳少夫人担心,这点钱,孟家还拿得出。”
苏贞秀又笑,道:“妾身听闻,孟府有大批货扣在码头?”
“等于老板回来,货就可上岸。”
“于春?”苏贞秀娇笑,讽刺道“孟先生是个明白人,如今的津州,不是简三太太的津州。”她瞄向孟九白,口气有些阴冷“这三十万现银的缺口,孟老爷子的面子能挡多久?”
孟九白神色数变,却也不辩。他不可能为这点小利放弃未来的大利,当即抱拳告辞。
“得罪威远侯府,你孟家的生意,甭想做了!”
孟九白继续走,充耳不闻。
苏贞秀急得又喊:“想你女儿服侍相公,你们孟家等得住么?孟家倒了,什么都不是!”孟九白越行越远,充耳不闻苏贞秀无用功的咆哮。
苏贞秀气白一张脸,扭头瞪小孩,恶狠狠地,苦大仇深地,她冲小孩吼道:“为什么你还在这儿?你为什么不去死?”
萧如月磨牙,这个疯女人。旁边有碧玉和丫环,三面都被人困住。
蓦然,碧玉松开制箍,萧如月刚要动,只见苏贞秀步步逼近,边说边骂边推搡小孩:“你这个下贱胚,敢勾我的明武哥哥!不要脸的烂货,敢夜夜和明武哥哥睡在一起,我杀了你,你这个妖精!”
萧如月克制着小步不后退,但是,旁边有三个女人同时逼近,真是该死!萧如月瞄中苏贞秀的衣袖,就算要被推下湖,也要抓个垫背的!苏贞秀的小脸上布满嫉恨之色,她喊道:“该死的贱种!去死吧。”
这次大约用足她的气力,小孩摇摇欲晃,伸手抓向苏贞秀的衣摆,却见碧玉面目狰狞,高举双手,指甲黑尖,手心透着黑气。小孩惊得脚下一软,速度滑进湖里。冰面给人凿开了洞,小孩从那儿落入水底,又暗又冷。
刺骨的寒冷,激得萧如月全身都停摆。她想摆手踢脚游上岸,恍觉四肢都不能动,该死的碧玉!忽听到苏贞秀大叫:“明武哥哥!”
“滚开!”扑通一声,李明武下水。
萧如月急得大骂,他的腿不能浸水。真好笑,她不顾念自己的小命,竟去担心那头莽牛的腿脚。模糊清冷的湖水里,李明武抓住小孩,将她抱出水面,他的脸上除了焦急,还有冷水入断骨引起的苍白痛楚色。
李明武的伤腿上渗出血来,他根本不管自己的腿,抱着小孩向紫煌院跑,瘸拐得厉害,边跑边喊叫人找大夫。少年眼眶里的水珠,落在她的手背上,明明很冰,却烫得萧如月心直抖。
“阿武!”李明章和李明文急得慌了神,就听李明武忍着痛意叫:“二哥,囡囡”
李明章随手把小孩扔给李明文,自己搀起弟弟送进最近的楼屋。
小厮和丫环们纷乱,闹哄哄地叫着找大夫。李明宪给惊动了,他从楼上走下来,冷喝一声,镇住慌乱的人群,命令蘅兰驱散人群,整出房间,让两个病员有地方休养。
大夫很快赶来,动作麻利地给李明武换药。李明章和李明武绕着兄弟的病床急不可切追问情况。大夫很坦白地说出结果,寒气随热血倒逆入骨,这腿以后是不能利索了。李明章、李明文大骂不止,要去收拾苏贞秀,砍她的腿赔给李明武。
李明武倒是坦然,似乎瘸腿的不是他一般:“程大夫,劳烦看看那个孩子。”
“阿武!”这是生气的叫声,李明武白着脸,看着兄弟说道:“从那天起,我就有觉悟,这脚是好不了的,它是要拿来恕罪的。”
“屁,你有什么罪!”李明章恨恨地吼道,李明文拉了一把兄长:“二哥,我们可想别的办法。现下,养伤要紧。”
大夫把脉后,道好生奇怪,看脉象这小孩是被点穴后落水的。
“不可能,”李明章斥道“园子里有规矩,不得擅武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