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楼房,蓉蓉便搓搓胳膊:“我感觉有眼睛在盯着我诶,你们觉得呢。”
秦生:“你小点声,怕鬼不出来啊。”
蓉蓉不仅不小声,反而捻出火咒,点亮周围:“那有什么,我们走路没有声音吗,鬼不照样觅声过来,等他来,直接大招轰,反正楼也是要拆的。”
“火!”
“你觉得,不开灯,鬼像你看不清周围对吧。”
秦生经历过那么多次任务,头回碰到蓉蓉这样类型的人——他们哪次做任务不是小心翼翼的!
曲无遗:“你们还吵,没发现队长不见了吗?”
蓉蓉:!!!
秦生:!!!
“什么时……”
“应该是刚进来的时候,队长走前面,先踏进某处鬼蜮。”曲无遗十分冷静,“队长比我们厉害,比起慌慌乱乱去找人,不如先稳住自己,完成任务。要找到那些小孩,肯定要花很长时间。”
余下几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老楼房是三层楼,每层有十几家住户,不过现在早搬走,留些许废弃家具,给他们找人带来不便——谁清楚那群小孩躲去哪个柜子,或者哪间房。
秦生:“我们比队长差一点,最好不要分开,要知道,小说里电影里,出事的总是落单的。”
曲无遗:“你其实不用那么留面子,队长单独碰上鬼,跑的是鬼,我们单独碰上鬼,跑的就是我们了。”
姜星秀有碰到鬼吗?
没有。
野生的鬼,还可以指望指望,楼里的鬼,全是判官安排的,谁敢动他——判官的人间体啊。
“你们不用管我,我找个角落坐着。”
姜星秀挥挥手,随后的几道鬼影四散离去。
然后,等大鱼上钩。
姜星秀垂眼坐在有磨损的矮墙上,琢磨一路跟车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找他麻烦。
当初“鱼饵”之说是顺手施为,没想到西方那边,真派人来搞他。
种花家自古是礼仪之邦,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姜星秀勾勾手指,风起云散,散落熠熠星光。
“大鱼”从墙角阴影处伸出头,望向天际的璀璨星河,心里突然有几分不安。
天气预报不是说,今晚有阴云吗?
楼上的小子往这方向瞟了一眼,他没多想,却不妨碍赶忙借影子潜入楼中,悄悄往上去。
“不用管。”姜星秀适时开口,楼里鬼影顿住,隐去身形,给来者空出康庄大道。
他是鬼!
王二伯死了,赵大娘死了,孙家三兄弟尸体仰面朝天,脸皮完美保存到死前的害怕……整个大树村,仅有他和孩子们没事。
他亲眼看到,那群小孩子,被青年扔进货车的车厢里锁起来。
李大力趴得脑袋有些晕眩,他躲这里之前,刚干完体力活,饿得把车轱辘看成老大的马腿,切面流动着融化红糖般的血。
血……
血?!
李大力眼睛猛地睁大。
方才还在东边老张家前边走动的青年,如今正蹲车轱辘后边,红眼睛静静看他。
惊得李大力忘掉怎么呼吸。
幽黑的火焰烧糊躯体。
他人生中最后的记忆,是青年没有起伏的语调——
“找到你了。”
青年一页页翻文簿。
里面人名有的正跳动黑色的火焰,有的却是灰不溜秋,仿佛燃烧过后的余烬。
等组成“李大力”名字的生命之火熄灭后,青年沉默地合起簿子。
他高兴不起来。
——因着不远处村长的屋子方向,传来的犹如迟暮老者的心跳。
青年缓缓站起,簿子离手的刹那,化作小缕黑焰,钻进他裹身上的青凤毛裘里。封皮龙飞凤舞的“生死簿”三字,唯有从云里探出头的月亮窥见瞬息。
村长的屋子不难找,他死的时候,大裤衩,小背心,一身腱子肉瘫自家门槛前,比待宰的肥羊还肥羊。
踏过村长尸体,青年面不改色,生生踩断他的腕骨。
大树村靠山吃山,为了方便保存野味,几乎家家户户挖有地窖,村长家也有地窖——入口在屋后,门前挂俩熏肉,特别好找。
青年指尖升起黑火,锁地窖的大黄铜锁滴答融化。
月光从拉开的缝隙沐进地窖里,缝越开越大,亮堂一整条土阶梯。
地窖的人听到大门拉开的声音,心跳愈发地慌乱。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以及,铁链碰撞时,duangduang的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