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细语柔意,却妄然
他回头看了看左边的窗棂,道:“那我叫人铲了它。”
我笑道:“王爷当真细心,妾身还未说是哪扇窗呢,王爷就猜了出来?”
他脸上有微微的暗红,低咳了一声,掩饰般地:“那枝竹对着你的窗,想来应该是那枝吧?”
这临水阁四面临水,只在屋子的边缘种了翠竹,前半晚风吹翠竹敲窗,后半夜却听不到了声响,想是他立于窗前,暗暗折了那竹子伸出来的枝丫,他在窗前站了多久?是否一直到天明,才匆匆地赶回王府换衫?
我只想问他:为谁独立深宵?是为了被他毒杀的君辗玉,还是活过来的花凝昔?
桌上盛好了五色的米饭,微微的香气在室内漫延,淡淡的黄光照于他的脸庞,让他的脸笼上了一层薄而透明的柔光,如果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单看皮相,却是极好的吧?
“今日本王来得迟了,没有陪你在院子里走走,可有什么新鲜事?”
他的手才放到汤匙之上,身边的侍婢就上前欲要帮手,他却止住了,挥手叫她退下,亲手舀了碗汤入我的碗中。
我端起那碗,笑意盈盈地道:“会有什么事?不过是我那二妹妹和王爷一般的想法,想要拿些东西给我,妾身向和她不和,可有些怕她送来的东西,便没让她进屋罢了。”舀了碗汤入嘴,侧着脸向夏候商笑道“王爷是不是怪妾身太过小气了?”
他抬头望我,眼角也有了笑意:“这才是女子啊,我喜欢你这样。”
我垂下眼帘,似笑非笑:“怎么,妾身以前不是女子吗?”
我与他的对话,仿佛在猜谜,他不知我已知道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留我在此,互相试探,互相猜测。
他听了我的话,嘿嘿地笑了两声:“你都要成为我的王妃了,还会是什么?”说道王妃两字之时,他脸上的喜悦仿佛那装了蜜糖的罐子,那罐子满了,但糖却还是不停地倒了下去,糖便从罐子口溢了出来。
我便轻声叹道:“王爷,风寒夜露,还请王爷顾惜自己的身子妾身的窗下,却是不大好站的半月之后,王爷便会日日见到妾身了。”
他一张脸倏地涨得通红,仿佛无地自容一般,拿在手里的羹匙也跌入了汤碗,悄悄地望了望我,又垂了眼帘,吞吞吐吐地道:“本王,本王只是,只是怕明日醒来,这临风阁,只剩一阁冷风。”
我道:“王爷忘了,有四骏轮流陪着妾身呢。”
他便一笑,脸上红意未褪:“是本王多虑了。”
吃完晚饭,就有侍卫过来请他回府,说有客来访,他便歉然地向我告辞,带了侍卫离去。
我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九曲桥后,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吃了这么些安神的食物,消息又已传了出去,一切就绪,今晚果然睡得极好,可朦胧之间,却感觉有人轻轻替我掖了掖被子,又将我伸出来的手放入被中仿佛多年之前,父亲偶尔发了善心,想起我到底是一个小女孩儿,需要人痛惜,便半夜跑进来看见我滚了下床,将我抱上床,嘴里一边骂着:什么睡相,跟猴子差不多。一边却将我小心地放上床,仔细地盖了被子。意识迷糊,可心中全是暖意。
可为什么,那股暖意传入脑中,转瞬却变至冰凉?
两晚没睡,这一觉却睡得极好,直至天大亮,才醒了过来,晚上的种种,仿佛在是在做梦一般。
起床梳洗之后,却看清九曲桥那边一夜之间菊花尽相开放,秋风萧瑟之中,满城尽带黄金甲。
热热闹闹地演着那场深秋的肃杀。
到了午时,大红的嫁衣却被送入了临风阁中,跟随而来的,自是夏候商了,嫁衣果如他所说,有蹬山产的凤形翡玉嵌在腰带之上,杜青山的粉金染的丝线绣就的缠枝花盛压住裙角,绣鞋本是要木底宫靴的,却用牛筋代替,脚穿上去,一点都不觉疲累。
我用手抚着上面精美之极的图案,回首向他一笑:“王爷,要不妾身穿着给您看看?”
他眼里有了喜意,刚想答应,旁边的喜娘忙道:“千万可别这样,这可是不吉利的,哪有未嫁,便让新郎看见新娘子穿嫁衣的”
他眼里有了慌色,道:“那本王看见了嫁衣,要不要紧?”
喜娘久闻宁王大名,恐是未曾想到他却是这样的人,眼里有了浓浓的羡慕之色,笑道:“这倒不要紧,过几日便是婚期了,虽说本朝不比前朝,没这么多讲究,但王爷还是避避讳的好,这几日,王爷便别过来了。”
他这才应了,向我道:“那你试试嫁衣,本王过几个时辰再来看你。”
他走后,喜娘羡慕地道:“姑娘真是好福气,奴婢从未见过王爷这般紧张的。”
我淡淡地道:“是吗?”
“那是当然,单看这花钗礼衣,就知道王爷用了多少心思,手指拇大小的珍珠织成凤羽,全是粉红之色,就连皇后”她小心地望了望四周“连皇后与皇上大婚,都没这派头呢。”
我呲笑:“你怎会知道?”
“天下喜娘相通,何况在这京城,来来去去办喜事的,不就我们几位?这豪门世家的喜事,我可是经手了不少”
她喜气洋洋地赞着,不时地嘴里冒出成串的吉利话,连屋内侍候的侍婢,脸上都有了喜色,可我只望了窗外,看着那开得灿灿而黄的菊花,心想,满城尽带黄金甲,蕊寒香冷之下的肃杀,你们又怎么能明?
再过了几日,宁王府依足嫁娶礼仪送来三书六礼,因是皇室迎娶正妃,用的贴子皆以金线描了龙凤,宁晃月递给我看的时候,只觉拿在手里都是沉甸甸的重,打开贴子,更是一片金黄:宁氏启玉,为宁家嫡长女,今聘为宁王正妃奉以金册玉碟,载进皇室族谱望日后夫妻和顺,祷祠祭祀,共享富贵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