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行逐渐消散,满地金黄的日光,梅市一派欣欣向荣。
赵观棋烦闷更甚,想摸根烟出来,谁知那烟就跟他作对似的,怎么也抖不出来。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垂下眼去拔那支烟。然而来不及将塞到嘴边的烟点燃,面前车道的一辆白车撞到护栏后随即弹到半空,打着旋朝后飞来。
尚且来不及变道,一地破碎的零件镜面突兀地在眼前闪着数不清的光点。白车车主已然失去控制,如一匹高速上脱缰的野马,惊起身前身后的激烈鸣笛。
事故车在视野中横冲直撞,直挺挺朝车头冲了过来,刹那间近在咫尺。赵观棋恍然看到了姐姐血淋淋的脸和扑面而来的雨汽。
无处可逃了。
“嘭——!”
安全气囊弹出,电光火石间天旋地转,赵观棋被狠狠抛出去又翻腾着砸到地面。尖锐滑行的声音在耳边嘶鸣,狠狠一顿,他又撞到绿化护栏。
他睁不开眼睛,流动的液体汩汩地从别处流向他眼睛。
连环碰撞中,车载电台阴差阳错磕碰到切台按钮,吱吱呀呀的音乐不见了,那两个主持人又在他耳边絮絮聒聒插播中途广告。
“就在本月中旬,本市的聚光剧院将再次释出《好好》的话剧联票,著名编剧裴由将亲自坐场旁白......”
赵观棋幻听嗡嗡如蜂鸣,所有声音都夹杂着滋滋的雪花音。四面的惊叫和歇斯底里随日光从破碎的缝隙透到他眼睑,远处太阳蓬勃,云层如红色扎染。
那种红跟着日光靠近他,又跟着大片流动的鲜血远离他。
“五块洗剪吹在巷子里倒闭了,他们留着同样的长发沿着桂花树士兵朝夕阳徐徐走去。穿过石板桥,就是他们的家。”
“荷叶停了下来,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家。”
“夕阳喘息着,他身旁的袁游勾住他的小拇指。离天黑还有很久,风吹着,泪水就顺着树影的斜线滴下去。”
“他笑着,袁游也笑着。炊烟袅袅,世界还欠他们一顿晚餐。”
电台如蝇般细碎地播放去年的结局旁白吸引听众,赵观棋却什么也听不清了。疼痛渐渐舍他而去,血在口腔中剥夺味觉。
他想象不出那条鱼的味道了。
缝隙中的手机检测到猛烈撞击,正疯狂致电联讯紧急联系人。而那只手机正在小屋里明明暗暗,安静地守护着一封信。
屏幕忽闪着,赵观棋彻底失去意识。
同样游离在世界之外的还有香樟树下的周景池。
烟头燃了又熄,在抽到烟盒里最后一支时,耳边传来奔跑又呼喊的声音。杜悦第一个跑到他面前,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举起的手又凝在半空,周景池带着侧脸的红印转过头。杜悦换了动作,一把打掉他的烟,用力推搡了几把周景池的肩膀:“周景池你他妈疯了吗?!”
气喘吁吁的韩冀、何望晴和祖欣都在面前,周景池缓缓站起来。
“你疯了吗...你疯了吗...!”杜悦扑上去抱住他,泫然欲泣道,“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和我讲啊,你怎么不和我讲啊......”
杜悦抱得周景池快断气,声音由哽咽变为毫不掩饰地大哭。她抱了会又想起脸上的红印,立刻从怀抱里退出来翻来覆去地看周景池:“那个贱人是不是打你了?”
“姐。”周景池忽然叫她,“我不疼。”
杜悦满心满肺的骂都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她抑制住要冲上楼替周景池动手的冲动,噙着泪问:“你是不是要杀陈武通?”
“什么?!”韩冀大惊,走上前来,“开玩笑的吧你们。”
“真的?”他又看向周景池,担忧地按住周景池肩膀:“悦姐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