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1 / 2)

('\t\t\t\t他东西一股脑丢在旁边,从吉他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束非洲菊,“自己花粉过敏肿成猪头不知道多少次,还和我说想要花儿呢......喏,给你带来了哈。”

异色非洲菊靠在墓碑上,高泽洋特地嘱咐留长了根茎。底部插在花瓶里,花朵支到墓碑主人照片的脸上。赵观棋伸手擦掉照片上的一个灰点,才说:“换照片了。”

“是啊,我换的。”高泽洋到了现场才开始调琴,头也没抬,“黑白的看着像个怨鬼诶。”

赵观棋感觉嗓子被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你倒不避讳。”

“他遗体都是我从海里抱上来的,有什么好避讳的。”高泽洋试着音,不忘指挥赵观棋,“别光站着啊,点蜡烛啊,天都阴了。”

赵观棋于是从墓碑前后退到那一堆蜡烛和黄纸前,蹲下去往外拿香烛,点燃后插进墓碑前做好的软炉。刚燃起的蜡烛冒出一缕白烟,飘飘摇摇地往天上去了。

抬头看得出神,那阵白烟忽地被一阵音乐震得无影无踪。高泽洋抱着吉他坐在地上,开始给寿星弹唱生日快乐。

赵观棋没有动,手指跟着旋律轻轻打着节拍。韵律太过欢快,几只不知名的黄灰色雀鸟从枝头碑尖掠过,他开始忘记自己身处何方。形状各异的墓碑占满眼睛,雀鸟不再雀跃飞动,只远处传来悠扬模糊的钟鸣,坪山公墓靠这来之不易的声响呼吸。

高泽洋唱到“happybirthdayto永年”,音符绵延着,歌词飘扬着,赵观棋目睹两行清泪和着他指尖的拍子顺高泽洋面颊流淌着。

世界歌唱着沉默了,唯独彩色相片上的人正微笑着。

都说死亡深刻而凝重,但这里有这么多人静默地躺着,赵观棋忽而发觉,死亡,似乎只在来临前才令人恐惧。他停住跟随节拍的手,静静看着面面相觑的高泽洋和唐永年,觉得他们在跳舞。

最幼稚的舞曲结束了,高泽洋抹了把脸立马站起来解释:“吉他我只能坐着弹的。”

唐永年不响,赵观棋出声打破寂静:“长进不少,应该不会做噩梦了。”

高泽洋因为这句夸赞想起初学吉他的时光。当时罹患胰腺癌的唐永年已经在各种痛苦的诊疗中削瘦得不成样子,开始吃不下一点饭,喝不进一口水。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喊疼和迷迷糊糊地发烧昏迷。他的身体逐渐对止痛药产生了耐药性,高泽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疼得大汗淋漓。

再也没有力气唱歌的唐永年崩溃了,他说,要不我去死了吧。

高泽洋抱着他不松手,泪水打湿了唐永年的病号服。

他开始学乐器,每天上完班就埋头学习,学完就带着饭去病房看唐永年。天赋欠佳,心事重重,他学得费劲又差劲。一个太阳天,他第一次抱着吉他到病床边,学得还是不好,只是唐永年实在是没几个艳阳天了。

高泽洋生涩地拨动琴弦,断断续续地弹唱了一首《圣诞结》给唐永年。彼时窗外积雪厚重艳阳高照,他们笑得乱七八糟。而唐永年当晚就做了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噩梦,心电监护仪发出报警声惊醒了高泽洋,他恍惚地看着他被推进抢救室。

唐永年在圣诞节捡回了一条命,高泽洋却再不敢给他弹琴。

“......他走前一天还让我给他弹一首,我没敢。”高泽洋埋着头吸着鼻子装吉他,“后来就再没弹成。”

“不怪你。”赵观棋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沉声道,“他只是太难受了。”

“你和他说两句吧,我去放鞭炮。”高泽洋不接话茬,一指塑料袋走了。

赵观棋不知道要讲什么,只半跪着烧纸钱。高泽洋一边捋着鞭炮条摆成s形,一边问:“你哥怎么没来,发消息也不回......永年在世的时候,最后的医生还是他从国外请回来的,多少算我半个恩人。”

“那你回头给他也磕两个。”赵观棋面不改色道。

\t\t\t\t\t\t\t\t\t', '\t')('\t\t\t\t“说到底他也不是什么坏人。”

“也不是什么好人。”赵观棋没反驳,“他不在梅市,来不了。”

“你怎么知道?”高泽洋问。

“老宅他不在。”赵观棋看着细碎的灰烬,被烟气熏得微微皱眉,“如果在,赵蕴和不会亲自和我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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