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子,轩辕望便觉有热气扑了过来,他握住剑柄,深深吸了口气,内息在经络之中循环一周,这才消除了身上的不适。
院中斗得正急,但比剑的却是董千野的大弟子汪琦与一个少年。汪琦已是三十余岁,那少年却不过十七八的样子,两人年纪相差近一倍,但占优的却是那个少年。
轩辕望看了一会,又觉热气逼人,那少年剑上发出的剑罡,竟然炽热难耐。他在外围观看尚且如此,场中正对着那少年之剑的汪琦感觉可想而知。轩辕望再看过去,发觉胡动与董千野另一个弟子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站在一边,头发都有焦痕,想来已经是败在那少年手中了。
汪琦显然知道自己不敌那少年,因此只是一味死守,想等对手力尽再反击,那少年剑势大开大阖,虽然动作不是很快,但剑上传出的力道却让汪琦根本寻不着机会。按这样下去,汪琦只怕等不到那少年力尽便会落败
董千野脸色极为难看,在自己的剑室里,对方仅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已连败自己两个弟子,就是自己门下最厉害的汪琦,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果然,那少年猛攻一剑,荡开了汪琦之剑,余势未衰,直扫向汪琦脑袋,眼见要将汪琦脑袋削下半边之时,那少年一抬手,宝剑贴着汪琦头皮过去,汪琦立刻也同胡动一般,狼狈地退了下去。
那少年收了剑,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这笑容看在董千野眼中分外讨厌。那少年回身抱了抱拳,道:“师父。”
轩辕望早就注意到站在剑室外侧他不认识的几人,为首的那个一头灰发,身上是道人打扮,如今见那少年向他行礼,想来他就是“烈日起平川”章日升了。
“董兄,你这几位徒弟可都不怎么长进。”章日升虽然是道人打扮,养气功夫却极一般,这也是他为何被称作“烈日”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自然是他那套烈日剑式了。
“让章剑师见笑了,我与这几个徒弟许久都不成练剑,只是做做我的砖瓦生意养家糊口,自然比不得剑师高徒得天独厚。”虽然心中不愉,但董千野此刻还不愿得罪章日升,因此含糊其辞想将这事一笔带过。
“董剑师过谦了,剑艺界都说八臂剑门中的董剑师一只手有如八只手,晚辈来此除了领教董剑师高徒技艺,还想请董剑师不吝赐教。”那少年不等自己师父答话,抢着说了出来。这原本是极为失礼之事,但章日升骄傲惯了,刚刚又见到董千野的几个弟子都惺忪平常,因此竟含笑不语。
“不必了,世兄剑技让人叹为观止,我这几个弟子都不是世兄对手,何况我筋骨已朽,更当不得世兄剑下之威……”
董千野客气得有些低三下四,这让旁边的施卓然心中微微一动,他知道董千野这几日夜里总与轩辕望在琢磨那天精妙一剑,以董千野性格,如此退缩定是怕泄了那一剑的奥秘。因此他插嘴道:“董兄何必如此,虽然汪琦败在这位唐少兄剑下,却不能说董兄门下就无人是唐少兄的对手。”
董千野双眸中寒光一闪,施卓然一直寄食于他家,因此董卓然虽然知道他觑视轩辕望的剑式,却没想到他敢当众将轩辕望扯出来。他微微一笑:“施兄弟不必为我开托。若要说我这边有谁剑艺要堪唐世兄一战,那就是施兄弟你了。唐世兄,我这施贤弟是玉剑门剑匠,在我这作客多年,若是唐世兄有意,何不向他求战?”
“玉剑门剑匠?”虽然还不太明白这二人究竟是为何事而相互拆台,那唐姓少年还是把目光转向了施卓然,他确实不将董千野的几个弟子放在眼里,而施卓然既是剑会评定的剑匠,自然是远胜于董千野弟子的好对手,若是击败他,对于自己师徒扬威东都极有好处。
“施剑匠,请赐教。”唐姓少年向施卓然抱了抱拳。
“我怎是唐少兄对手,还是董剑师的高徒更适合吧。”施卓然婉拒道。
“施剑匠若是连出手都不敢,那就不配作剑匠了。”唐姓少年声音清朗,但口齿却极伶俐。
施卓然见自己烧起的这把火最终烧着了自己,脸上禁不住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看来今日他的损失大了,不仅要与这唐姓少年决战,更会成为董千野不欢迎的人。如今那少年既是指名挑战,自己不迎战那就再也无法在东都呆下去了。
“铮”一声,施卓然长剑出鞘,他的剑长三尺一寸,剑色如玉,剑上并未开血槽,剑刃看上去也不甚锋利,不象是能杀人的利器。
唐姓少年举剑行了一礼,但他行的不是后辈向前辈讨教的剑礼,而是平辈间切磋的礼节,施卓然有些恼怒了,剑轻轻颤了颤,巨大的压力笼罩在唐姓少年身上。
轩辕望眼见二人又要战上一场,心中兴奋,但这时他却发现董千野正在向他使眼色。轩辕望心知他不愿自己在这里露面,但想到这一场龙争虎斗又心有不甘,磨蹭了会儿,终于退出院子。朱顺并没有嗖过来,轩辕望在院外想得心痒难熬,便绕到院子左侧,搬了架梯子倚在围墙上,探出半个头来悄悄观看。
“绯雨,你要不要也看一看?”见没有人注意他,轩辕望问道。
“就在你身边呢。”绯雨与传说中见不得日光的鬼不同,在光天化日下她照样活泼,正坐在轩辕望一侧围墙上。轩辕望吃了一惊:“别坐在那,会被他们看到的!”
绯雨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但轩辕望可以感觉到她轻轻笑了一下,自墙上飘了下来,道:“那你过去些。”
“怎么?”
“不坐在墙上,人家就只有和你挤一挤啦。”绯雨嗔道,“笨,这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