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眠眠终于从草丛里出来时,手里就牵着一根绳子,绳子那头套着灰灰,灰灰十分不情愿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出来。
它表示并不想出远门,也不想坐马车。
眠眠摸摸它的头,哄劝道:“我们一起去江湖啊。”
灰灰:它也不想带小孩。
只是眼下这形势看来,是在所难免的了。
眠眠正想把灰灰拐上车,结果在花园里迎面碰上苏槐。
眠眠欢喜地叫道:“姨父舅舅。”
苏槐问道:“哪儿去?”
眠眠道:“我要闯荡江湖去。”
苏槐看了一眼灰灰,道:“我是说你要把它弄哪儿去?”
眠眠道:“当然是跟我一起闯荡江湖啊。”
苏槐道:“我的东西,你要带去跟你闯荡江湖?”
眠眠点头:“对啊。”
苏槐道:“还对啊,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从来没有人敢几次三番从我这里捞东西。”
眠眠仰着头,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把苏槐望着,道:“可是我问过陆姨姨了啊,陆姨姨答应让灰灰跟我一路了啊。”
苏槐道:“那你问过我了吗?”
眠眠道:“可姨父舅舅不是听陆姨姨的吗?”
苏槐道:“你要看看这个家谁当家做主。”
眠眠歪着头想了想,道:“这个家虽然都是陆姨姨说了算,但舅舅也要忙自己的一份事业,也是为了这个家更好。”
就像她爹娘一样。
眠眠还道:“舅舅很爱陆姨姨,所以陆姨姨的话舅舅都要听。”
苏槐看着她,片刻道:“算你识相。”
他见眠眠背着的包袱,包袱里插着她的小木剑,道:“就你这样,去闯荡什么江湖?”
眠眠就抬手把她的小木剑抽出来,挥两下道:“娘说,大侠就是一人一剑走遍天下。”
苏槐道:“那你娘有没有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眠眠眨眨眼,道:“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苏槐顺手就把小木剑拿了过来,道:“就这,你出去闯荡一回,得死多少次?”
然后眠眠就眼见着自己的小木剑在舅舅手里啪地一下被撇成了两半截。
苏槐道:“剑一断,你立马就会被对手杀死。”
他一截一截地撇,就像撇断一截一截的木柴一般容易得很,还边道:“断一截就死一次,断一截就死一次,这把剑都不够你死的。”
最后她的小木剑被苏槐给全部撇成了手指长短的节节儿,丢了一地。
眠眠低头看着那些木节节,眨眨眼道:“我的剑呢?”
等陆杳和姬无瑕从后院出来,在花园里遇到苏槐和眠眠,眠眠一手牵着灰灰,正一头呆呆地看着地上。
姬无瑕定睛一看,顿时火冒三丈,道:“狗贼,你弄坏她的剑作甚?!”
苏槐道:“这叫做剑吗,你哄三岁小孩儿也就罢了,现在她已经六岁了,还用三岁那套来哄吗?”
姬无瑕道:“这是她爹做给她的,看我不削了你!”
苏槐道:“做给她的什么?玩具吗?带着个玩具去闯荡江湖吗?”
两人转眼间就交上了手,眠眠瞬时被吸引了注意力,都再顾不上自己的断剑,眼神跟着移来转去。
陆杳见此情形,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半路兄妹回回见面回回打的缘故,看得多了以后,从昨天到今晨她就觉得两货不打反而不正常。
这不,打起来了,这下正常了。
陆杳道:“一个不上朝一个不上路了吗?那倒好,今天都留在家里,好好打个够。”
她这一提醒,两人各自都还有事,于是也没纠缠太久,过了十余招,就收手停了下来。
姬无瑕气冲冲道:“杳儿,你看他干的都是什么事!他竟当我眠眠的面坏了她最心爱的剑!他考虑过我眠眠的心里承受能力吗!”
苏槐拂了拂衣摆,道:“她的心里承受能力还用得着怎么考虑?那叫剑吗,那只是块像剑的木片。”
确实,木剑没了,眠眠想的不是心爱的玩具被毁了,而是:“那我拿什么去闯荡江湖呢?”
苏槐就叫随从去兵器库里拿把剑来。
随从很快去而复返,呈上一把剑。
那是一把短剑,与眠眠断掉的那根小木剑差不多长,白色的剑鞘,鞘上嵌着几颗玉石。
本来姬无瑕还挺反对狗贼拿兵器给眠眠的,毕竟她还小,还不到真正使剑的年纪。
但这短剑一拿出来,她就是再傻也晓得了,这剑就是他要给眠眠的。
否则,相府的兵器库里,怎会有这般小巧又花哨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