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阳光总是金蒙蒙的,把回廊照得亦是金蒙蒙一片。
她听见他在叫她,在那金色的光晕里回头朝他看来,应他道:“何事?”
尽管过去了许多年,可每每回想起来,他仍旧非常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
那一刻,他竟希望他们不是师徒。
明明是她引自己入门的,可是又不甘心就此与她做师徒。
她是袁氏天才,他们之间没有别的可能。
薛圣满腔惆怅,嘴上道:“没事。”
她道:“背上痛吗?”
薛圣道:“不痛。”
她道:“你素日钻研的那些药,这下可以派上用场了。”
薛圣牵起嘴角笑了笑,早就派上用场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薛圣道:“我的伤药效果应该还不错。”
她又问:“薛圣,你怨我打你一顿吗?”
薛圣道:“不怨,我应谢你。”
他亦问她:“往后,我还可以去藏典阁吗?”
她道:“你照常去。我既收了你,你想习什么就习什么,我不干涉,旁人也不得干涉。”
那条走廊似延伸至很长很长,前面一派光亮,没有尽头。
他们俩往前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长成大人了,不再是年少时的模样。
他依然是薛圣,而她也依然是袁空青。
薛圣只想伴着她,永远地走下去。
不顾世俗的眼光,也不管旁人的言论,他只要追随着她,顺着这条路无休无止地一直走下去。
他想着,没有尽头才好。
这要是一场梦也好,他永远也不要醒来。
只是前方光芒大振,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又怕把她跟丢了,极力撑了撑眼皮,看到的却是屋子一角。
有人影在眼前走动,往他床头放了什么东西。
他动了动眼皮试图去看,看没怎么看清楚,但是闻却闻到了,是一炉香。
他的意识又缓缓沉了下去。
转眼间,薛圣已然沉睡了三五日。
袁空青每日给他点一炉香放在床头。
陆杳以银针给他顺一顺气血,他的脉象也渐渐趋于平稳。
霍逍不免担心,道:“老弟这情况还能醒吗?”
陆杳道:“能的。”
霍逍叹道:“等他醒来以后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光景。”
那袁氏香效果霸道,说不定真就痴了傻了。
不过要是这医圣的嫡传弟子和袁氏家主联手起来都没办法的话,那这世上恐怕就再没人能帮他了。
陆杳道:“袁前辈从蓬莱出发前两日,去药库里取药,应该就是为了应对当下吧。袁前辈一开始就没打算袖手旁观。”
袁空青道:“我的初衷是断去前尘恩义,没让他弄得如此境地。倒也不必,为了点过去的事,丢了性命。”
霍逍从旁问:“那依两位看,薛老弟何时能醒?”
袁空青道:“看他造化。”
转眼间,还有一两日工夫,船就抵达大焲的海岸了,薛圣终于才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