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雪在炉上化开以后,炉火温煮着。
敬王拂了拂衣摆,在廊下稍坐,中间安放着小几。
待茶煎好,敬王给陆杳斟了一杯,忽道:“陆姑娘既知昨夜喧吵,为何不问?”
陆杳道:“我问了显得我着急,怎么我不问敬王反而着急了?”
敬王笑道:“也不知陆姑娘是当真不在乎还是真沉得住气。”
他把茶往陆杳手边推了推,又道:“陆姑娘请尝。”
陆杳吃了一口,敬王道:“滋味如何?”
陆杳道:“我是个俗人,无法与敬王品出这茶味共鸣来。”
敬王叹道:“陆姑娘是大俗大雅之人。”
随之他亦饮了口茶,又道:“昨两日前方经历了一场久战,夜里将士们才匆忙而至禀报战况结果。”
陆杳道:“那对敬王而言应是好消息。”
敬王神色温然道:“在混战中,焲军主帅苏相中箭落下马,于我云金而言,确实是好消息。我的将士们难免得意忘形,方才吵到了姑娘。”
陆杳不置可否。
敬王又道:“此前听姑娘说,苏相丢下了姑娘,是个不择手段、无情无义之人,那今日姑娘听到这个消息,可有解气?”
陆杳低眉看着手里的茶杯,神色莫辨,道:“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敬王道:“你我之间,原也不用这么客气。”
他没看到陆杳对此有任何反应,仿佛就只是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顿了顿,他抬眸看着院中雪景,又道:“这征战沙场,生死无常,都是惯事。开了这局,就没有回头路,生死胜败都各凭本事。苏相若死了,陆姑娘可会难过?”
陆杳道:“他若真死了,敬王此时应该是加紧赴往前线,亲自率领众将士趁虚而入,一举攻破焲军大获全胜,而不是坐着这里跟我闲聊。”
敬王道:“据打探到的消息,苏相此时生死未明,焲军也回撤休战,焲军大营严防死守,没透露出半点风声。
“但焲军上下风声鹤唳,也可能苏相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只不过情形究竟如何,还需得等我大军攻去才可见分晓。”
陆杳心知,云金又怎会放过这个千金难得之机,高兴过后,必然立马整军进攻。
陆杳道:“那就等王爷的消息。不过他若是死了,估计很多人都别想活。”
敬王到哦:“这话怎么说?”
陆杳抬眼看着他,桃花眼里映着檐外飞雪,她道:“以他的秉性,就是做鬼也会拉上垫背的。”【1】【6】【6】【小】【说】
后来院外有士兵约摸有事禀报,在外候着,敬王便起身离了去。
他刚走下屋檐,陆杳随口一问:“《锦玉册》有消息了吗?”
敬王道:“已经从太医院取出,正在送来的路上。再稍等这两日便可抵达。”
敬王走出了院子,随从走在他后面,顺手关上了院门。
陆杳兀自在廊下坐了一会儿,等人走远了,她方才神情不定地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而后起身回了房。
就在她前脚回房,后脚那小几上的茶杯顿时碎成了一片片的小瓷片,就连小几都迸开了两道裂纹。
苏槐现在情况究竟如何谁也不得而知,众人只知道的是,于两军对战的阵前,苏槐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中箭摔马的。
这场战役将将才结束,云金大军立马又整兵进攻,眼下这局面,任谁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
入夜以后,夜深人静,房中一片昏黑。
只外面或远或近依稀微弱而又清冷的雪光从窗户透进屋子里,将窗之所及的范围里映照出一抹隐隐极淡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