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斯也不多说。
温年写了会教案,突然想起她还是小时候有这样坐过,趴在茶几边写作业,一边看着电视,然后完全挪不开眼。
轻轻打了个哈欠。
温年稍稍抬眼,瞥向两步之外的男人,半垂浓长眼睫,神情泄出几分懒怠,不知道是看到了些什么,眉心轻皱依稀的川字。
是平日里难以窥见的模样,随性、又有些孩子气。
温年只是静静看着,很轻地笑了声。
周齐斯没有偏移半分目光,薄唇微启:“温老师是无聊了么?”
温年刚偷笑完,就被对方抓包了,有些不自然地轻拢鬓边发丝。
只是稍稍挪开目光,周齐斯就已然起身。
昏斜阴影落在身上,温年抬眼,宽大手掌正落在面前。
灯光静静落下,越过背光朦胧的脸庞,有些难以看清男人神情。
温年伸手,却在快碰到时,很轻地拍了下他的手背。
就像是家里两只小橘猫惯常的耍人伎俩。
她微弯眼睛:“周先生,看来你工作时,算不上怎么专心。”
只是话音刚落,纤细手腕就被宽大手掌有力箍住。
还没反应过来间,鼻尖窜过清冽木质气息,侧腰落下掌心炽热,突然的悬空感,温年只能环紧两条细长手臂,紧紧贴在男人胸膛。
“毕竟身边窝着只猫咪。”头顶传来低沉嗓音,“一会打哈欠,一会又偷看的。”
温年被抱着上楼梯,刚刚难得生出的使坏心思,在此刻已经变得无影无踪,变得乖巧起来。
她轻声问:“已经都处理好了吗?”
周齐斯说:“本就是不打紧的事。”
温年瞥到走廊处的半圆形窗台,这是她目前看到唯一没被放下窗布的窗户,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庭院里的花房。
“我来的时候,看到庭院里的花房开满了白色月季。”
“珍妮莫罗,是我母亲最爱的花。”
温年窝在男人怀里:“听起来是很美的名字。”
“温老师随时可以去看。”
“嗯。”
在床的一侧放下来,房间里陷入昏暗,温年听到男人从另一侧上来的动静。
缓缓闭上眼睛:“齐斯,晚安。”
“温老师,晚安。”
……
温年是被窗外的雷声轰鸣惊醒的,暴雨倾注,耳畔传来破了天般的雨声。
眼前陷入一片昏暗,温年微微偏头,却注意到身旁是空的。
心头蓦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起身。
走廊处混入夜色昏暗,温年急步走着,却突然意识到,她并不知道周齐斯的去向。
余光瞥到一道闪电划过,温年朝着那扇窗户看去,急促不住的雨线落下,时而被闪电映亮。
不远处是月季花房,想起周齐斯提起时,过于柔和的口吻。
温年心里骤然冒出第六感,在储物柜里取了把黑伞,急匆匆朝着花房走去。
明明路上走得急,可真走到花房门口时,她却顿住了脚步,很轻放缓地推开玻璃门。
抬眼瞥去。
男人静静坐在角落里,过长浓睫半垂下,深邃优越的侧脸半隐在夜色,他的神色冷而空,寂静而缺乏生机。
是她所不曾窥见的一面。
温年后知后觉地想到,今晚男人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就像是想让自己安心般,她却恍若未觉。
有些伤痕不是忘记了,而是扎根进骨髓深处里,日经月累,随时会破涌而出。
如同她一贯用懂事平和伪装自己,或许男人也在用随性、漫不经心,抗拒着脆弱、不愿意让旁人窥见的一面。
在此刻,温年心里涌现出一个念头。
想抱抱他。
如果她当时在就好了,那个被抛在夜色里的少年,会不会少一些孤单。
温年在男人身前半蹲下,伸出两条细长双臂,很轻地环住他。
就像是男人在她每次需要时,纵容地借给她肩膀,以及令她心安的温暖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