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薄的金边镜片, 男人眸光沉静, 不催促亦不强迫。
只是邀请, 请她到自己的世界去看一看。
阮梨犹豫一瞬,抬手, 指尖甫一相抵, 就被霍砚舟攥紧。看似如玉骨的手, 掌心却温热, 指骨收紧, 一点点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会所门外,身形修挺的男人倚在门边, 穿黑色毛衣和长裤,冷白皮, 眉眼间浸着旧时世家贵公子的熏陶和气度, 温和清俊有, 懒惫顽劣也有,总之担不上清风朗月、风骨卓然这样的美好词汇。
待走近, 阮梨才清晰捕捉到了男人眼底兴味, 对方朝她伸出手,自我介绍:“周敬之, 久仰大名。”
阮梨不理解他的措辞,正想把另一只手从大衣兜里伸出来,却被霍砚舟轻轻捏了下指尖。
霍砚舟微凉的视线朝周敬之瞥去,“很闲?”
周敬之也不恼,收了手,眼底笑意灼灼,“你不来,凑不齐人,当真很闲。”
“贺清辞不是来了。”
“楼上睡觉。”
阮梨跟着走进来,说是私人会所,一应陈设却与住家无二。门厅高挑,临湖的大面落地窗,色调明快而温馨的装修风格,一扇窗前还摆放着茂盛葳蕤的绿植。
这里更像一个“住处”,一个和朋友聊天放松的据点。偌大屏幕上正在进行一场游戏对战,奶白沙发的边缘露着两颗脑袋。
“草草草,快啊,轰它!”
“狙他!狙他!狙他!”
“你他妈什么走位!”
“你特么能不能闭嘴。”
闹腾的是许荡,烦躁的是孙缓,诚如霍砚舟所言,都不算陌生。
周敬之果然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懒洋洋开口,只一句话:“许二,你砚舟哥带你女神过来了。”
“啊,什么女神?”许荡握着游戏手柄转过头,视线直接捕捉到了阮梨。
她穿一件深咖色的大衣,将纤细的骨架拢着,黑色铅笔裤配马衔扣穆勒鞋,裸一截白皙踝骨。
算不上多正式的装扮,和许荡记忆里总是礼仪着装妥帖的女孩子判若两人,像是被人匆匆忙忙从家里带出来。
大衣的袖口微长,几乎盖了阮梨半个手掌,许荡这才后知后觉看到——阮梨和霍砚舟牵在一起的手。
几乎是一个瞬间,众星捧月长大的许小公子英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二十六年来最为精彩的表情。不解、讶异、难以置信……
阮梨?
砚舟哥?
他们——
一旁的孙缓显然要淡定得多,视线在阮梨和霍砚舟相牵的手上一掠而过,继而看向周敬之,“45年的romanee-conti。”
周敬之唇角含笑:“愿赌服输。”
阮梨听不懂两个男人之间的哑谜,但霍砚舟却猜了个七八分——两个无聊的男人在打赌,内容未知,但必然同他和阮梨有关,赌注是一瓶1945年份的romanee-conti,周敬之众多藏酒中被归为“心头好”的一类。
阮梨冲孙缓和许荡点点头,“孙缓哥,许先生。”
“阮梨,你……”许荡显然还没有回过神,喃喃开口,满心满眼都写着“我不相信”、“我他妈一定是眼花了”。
“不是,你……阮梨,我……”
“叫嫂子。”
在许荡无法相信无比纠结语无伦次中,霍砚舟撂下三个字,彻底掐断了许小少爷的第一次少男心动。
许荡那些在心中盘算了许久的追人招数一样都没用上,已然全部夭折。
在许荡怨念的视线里,阮梨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她有些怔然地看向这个平素里不怎么着调的大男孩,虽然事实上她年纪还要更小些。
她从来都没往那个方面去想,她以为许荡每每看的眼神只是觉得新鲜有趣。
指尖又蓦地被捏。
阮梨:“……”
孙缓自顾走到周敬之身边,“这地方第一次来女孩,你不招待一下?”
“为什么是我招待?”周敬之反问。“我什么都不会啊。”
“……”
你废物,你有理。
周敬之提议:“你可以喊贺清辞起来做饭。”
“我是嫌命太长?”
周敬之一边和孙缓伴嘴,一边走向吧台,从菱格木架上抽出一只蓝宝石杜松子,又转头问阮梨,“低度酒?”
阮梨犹豫,她酒量算不上多好,上一次在苏市断片的记忆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