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知后觉想起孙媛说的“礼物”,还有孙媛提及这些小礼物时老巫婆一样的语气。
我谢谢你全家哦,孙圈圈同学。
可当务之急不是孙媛, 是面前这个好整以暇看着她的男人。修白瘦长的指骨捏着黑金的小盒子, 连带着这不可描述的小东西也似乎变得矜雅昂贵起来。
“如果我说——这些东西是我朋友准备的, 你信吗?”说完,阮梨在心间暗自唾弃, 她都不信。
“那替我谢谢你朋友。”
“……!”
阮梨甚至都来不及分辨这话里是不是玩笑的成分更多一些, 霍砚舟已经俯身将脚边散落一地的小盒子三两一并捡起丢回收纳箱, 全程从容淡定, 丝毫不见尴尬。
“帮你搬上去?”
“谢……谢谢。”
霍砚舟回头,阮梨还俏生生地站在原地, 白色的软绸睡袍罩住纤细舒展的骨架, 细细的腰带坠在身前, 笼住全部曼妙柔韧, 只莹莹的两颗小珍珠在身前一荡一荡, 活泼得有些过分。
喉结轻动,霍砚舟不动声色, 转身上楼。
见霍砚舟已经上楼,阮梨摸出手机点开孙媛的联系方式。【孙圈圈同学, 请你解释!】十峮15227五二八1
孙媛:【?】
阮梨:【你那是什么礼物!】
阮梨:【全都被霍砚舟看到了!!!】
方才的那一幕根本不能脑补。
孙媛:【霍砚舟回来了?】
孙媛:【不是说明天吗?】
孙媛:【那我可准备得太及时了!宝贝, 就今晚, 睡了他!】
阮梨:“……”
为了缓解再碰面的尴尬,阮梨刻意在楼下磨蹭了好半天才上去。卧室里没有人, 隔音极好的洗漱间隐隐传来水声。
床头柜上放着两本书, 阮梨被书名吸引,可她印象里明明刚才这里没有书的, 难道是她记错了?
两本艺术类考古书目,关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也是她感兴趣的方向。
坐在柔软的床榻边,阮梨拿起上面的一本翻开,被考古队开篇的自述吸引,那点因霍砚舟而起的紧张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弭。
直到垂下的余光里出现一截黑色裤脚,阮梨缓缓抬起头,霍砚舟正站离她不过三步远的位置,穿略宽松的黑色长裤和白t恤,正在用毛巾擦湿漉漉的短发,有水滴沿着他利落的下颌滑至凸起的喉结,整个人有种潮湿的清俊。
可即便如此,他身上的那种清冷感依然存在。这让阮梨清楚地认知到,有些人的气质和衣饰无关,霍砚舟大抵就是那种即便穿件麻袋在身上,也难以让人忽略他久居上位者的气场。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她直直望进男人濯黑的眸底,邃然如午夜深海。
该面对的还是来了。
阮梨指尖下意识摩挲书脊,是她紧张不安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霍砚舟的近视度数其实并不高,眼镜于他更多的是一种习惯。
他第一次戴眼镜是十九岁,在京郊西山寺的禅房,明婉珍每年都会在那里小住一段时间,参禅礼佛。
眼镜是母亲亲自为他戴上的,她说:“砚舟,你眼中的侵略性太强了。”
也是那一年,他成为父亲属意的霍氏继承人。
后来,这副眼镜一戴就是数十年,跟随他肃清恒远,将整个霍家掌在手中。
经年累月中,伪饰变成习惯,隔着一道镜片,旁人难以准确捕捉他的情绪,而他也可以透过镜片,更冷静地审视一切。
冷静且克制地注视着那道身影,看她一次次将目光投向旁人。
眼下,阮梨细微的动作同样被全然洞悉,霍砚舟瞥了眼床头的电子闹钟,九点四十分,还没到她的生物钟。
“早点休息,我去书房处理工作。”
“还不休息吗?”
霍砚舟擦头发的动作微顿,眸光微抬,直直投向阮梨。阮梨咽咽嗓子,讷讷点头,“好……”
卧室里又重新变得空荡荡,阮梨轻舒了口气,明明房间很大,可好像只要霍砚舟在这里,他的气场就充溢整个空间,格外迫人。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清冷香气,像雪泉淌过皑皑松林。
是属于霍砚舟的气息,侵染在鼻息和周身,似长久都不肯消散。
阮梨不得不重新翻开书,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时间在静默中安然流逝,直到生物钟开始抗议,阮梨打了个哈欠,眼底涌上雾蒙蒙的水气。
翻过一页,淡黄纸页上落着两个字——火焰。
清隽却不失凌厉,是霍砚舟的字。
再看行文,果然有彼特拉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