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飘荡在寒风里,融化在雨雪中。似乎是哪个晚归的旅人回家时,遥遥传来的门扉吱呀声。若隐若现,很快,就消失了。
洛尘知道这只是幻听,可是清晰的认知不足以让他停止颤栗。那不是因为疾风骤雨侵蚀体温的寒冷,而是从骨头里,从心脏里,从一段模模糊糊噩梦般不堪回首的记忆里,跗骨之蛆般啃食他血肉的苦痛寒意。
洛尘开始奔跑。
软绵绵的双腿没有力气,不知哪来的勇气驱使他迈步、疾走,跌跌撞撞地奔跑。他捂着耳朵,那个声音越来越响,成为嘶吼,成为哀嚎,拉扯着他撞上楼梯间的墙壁。
发灰掉漆的墙皮蹭了他一身,细细碎碎地掉下来。蜘蛛垂下丝,窥视着墙边半死不活的青年人。它在观察他有没有死掉,如果一直不动,就把那具尸体当做繁衍增殖的温床。
洛尘和这只心怀不轨的丑陋生物对视片刻,软绵绵地挪动双脚,靠着拉住扶梯的力量,一点一点把自己拽上去。他对面房东的房门吱呀拉开一条小缝,一只充血肿胀的眼球占据缝隙,惊恐地瞪视他。
洛尘没有力气去想房东对他的看法,他随手反锁大门,把自己摔进床里,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他再次恢复知觉时,感觉更加糟糕了。
身体像是被坏孩子拆碎折磨的牵线木偶,关节骨骼都被粗暴地折断错位,脑子里被灌进滚烫的铅水,又痛又沉。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让自己的眼睛感受到光线,映在天花板上的冰冷阳光拉长窗棂的格子,床头柜上放着的米白相框折射出细碎的银色光点,泛黄相片上三张灿烂笑颜晕染出虚假的明艳。
“醒了?”室友的声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洛尘艰难地把头扭过去,纤细漂亮的男人趴在他枕边,琥珀色的眸子清凉干净,带着内敛的温柔和焦虑的担忧盯着他看,“你烧到42度。还好我提前一天回来,要不然,你只能病死在家里了。”
“啊……抱歉。”出口的声音干涩难听,苍老嘶哑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室友叹着气,非常自然地给洛尘喂水,动作熟练地简直像自己喂自己喝水一样。接着他把手伸进洛尘衣领里,拿出体温计查看。
“38度……还是发烧呢,你再躺一会,我去厨房看看粥好了没。“室友温柔地给他掖好被角,轻轻关门出去。洛尘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的烧红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羞窘了。
室友对他……未免也有些太好了吧……他刚刚出差回来就照看病倒的他,虽然看上去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不,不如说他根本没见过室友疲惫或生病的样子……不不,他还是别生病比较好……洛尘晕晕乎乎地不知道想了什么,抬眼才发现自己已经打上了吊瓶,估计是室友帮他打的了……说起来,虽然他是医学院毕业,现在从事的却是商业方面的工作吧……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他记不起来了呢……
洛尘把埋着针头的右手举到眼前,随意的动作并没有给他带来痛楚,反而是手腕离开垫着的热水袋产生了丝丝凉意,他用涣散的视线凝视着贴在手背上的胶布——
“……好喜欢你啊,洛洛……”女人温柔轻缓的声音烟圈般一层层地从房顶上飘荡下来,幕布拉起,黑暗重重交叠。他的大脑因为这声音,因为这场景,开始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
停下来——
“疼吗?不行哦,不能拔下来呦,否则……”
停、停下来啊!!
“妈妈会生气的!!!”尖利的女声拔地而起,像是恐怖电影里女鬼的尖叫音效一样,直直刺穿人的鼓膜,“哈哈、哈哈哈,你为什么要哭?!有什么好哭的?!妈妈不是正抱着你吗……?”
呜……拜托了,求求你,不要……
女声柔和下来,颤抖着,呜咽着,流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病态神经质:“为什么还在哭呢……啊,对了,把眼珠挖出来的话,不就哭不出来了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