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琛的要求很简单，做爱，让宋元跟他做爱。宋元配合，甚至是主动。他又恢复到之前乖巧听话的模样，认真专注地脱蒋琛的衣裳。他们鱼水交融，合二为一，仿佛之前的争吵是闹剧，是一出荒诞到因现实压迫而出现在梦境里的场景。蒋琛摁着宋元的心口，感受他的心跳，将人扣在怀里，疑惑地问：“我们这样不好吗？”
宋元一动不动，蒋琛的困惑更盛，他甚至在此刻感到难过，愤怒过后充斥他的悲哀情绪让他说不清道不明，“我们那么早在一起，你在我生日第二天离开，我一直在找你，甚至找到你的家人，但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知道你怪我，所以我去扫墓，后来果然让我在那里等到你，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但是为什么就爱上小易了？”
他强迫宋元看他，从始至终都游刃有余的模样终于有一丝裂缝，“你说我在乎那三年，我也不想在乎，但是我忍不住。我为什么不在乎？你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躺在他的床上，他是我亲弟弟不假，但我是男人，我恨，我嫉妒，我痛苦，可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元元，我们只缺一个孩子，有孩子我们就有家，有孩子你就会……”
“阿琛。”
宋元看着他：“你知道我是孤儿。”
“你知道我被领养后再次被领养家庭抛弃的滋味吗？我一直想和你要一个福利院的孩子，因为我想善待他，像善待从前的我，我没有得到的那些关爱或许在你和我组成的家庭里能给他，但是你说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养不熟，你知道吗？这句话我听过，三次，一次是在我的养父知道他出轨的女人有孩子的时候，他厌恶地看着我，说亲生孩子才行，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养不熟。但我明明跟什么错都没有。第二次，是妈妈的丈夫指着我的鼻子骂的时候说，白养我这么大了，不懂得报恩，果然没血缘关系不行，不是亲生的孩子养不熟。第三次，就是你。”
“阿琛。”宋元笑笑：“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孩子。孩子的力量太小了，他捆绑不住一个家庭。所以我看到那个小女孩儿的时候放弃了，因为面对他，我看到了自己的自私与难堪。孩子不该是我们成年人为了达到目的的利用条件。”
蒋琛沉默了。
“但是有人跟我说如果我很孤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如果我觉得在某个地方生活的痛苦，离开的时候，同行的路上还有一个说话的人，可以和他沿途看风景。因为领养不是目的，爱才是。”宋元将他放在自己心口的手挪开，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
“小易吧。”蒋琛笑笑，“他从小心思细腻，贴心，一直很讨人喜欢。”
宋元沉默，他看着他，说：“你喜欢听这些话是吗？我也可以说，如果我不会你可以教我，我们不是必须要分开。”
“我们必须要分开。”宋元忍不住坐起来，他实在是头疼：“阿琛，我跟你交流真的很无力，我不爱你了，你懂吗？我们之间没有爱了，放过彼此不好吗？”
蒋琛说：“我哪点做的不好吗？小易做到的我能做到，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你为什么非要喜欢他？我说了，如果你喜欢听情话，我可以说，我可以学，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你和我分开、你不爱我的理由。我想不到你为什么不爱我，我们明明可以那么恩爱，还是说这是你的报复？”
宋元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的眼底瞬间起一片红，身体前倾至几乎要抓住蒋琛的衣领，“这就是你，阿琛。你永远能把人想成最狡诈、阴险、甚至是最卑鄙不堪的模样！我的难过你看不到，悲伤、痛苦统统看不到，你不在意我的看法，不在意我的情绪，不在意我的感受，我他妈是人！我不是你脚边听话的动物，让你喂一日三餐就永远低着头，跪着等你回家。”
他退回去，“我那么那么爱你，尽管现实告诉我我们根本不合适，但我蒙蔽自己，对自己洗脑、劝解，从来没说你一句不好，我不认为自己爱错人，因为我知道你很好，只是我不合适，但你太让我失望了，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可笑。”
他深吸一口气，起床穿衣服，蒋琛看着他，说：“你要去哪儿。”
宋元当着他的面拖出行李箱，找证件。
“你还是要走。”
蒋琛的手指有点抖，他控制不住地抓紧被罩，看着宋元干脆的身影，“为什么小易囚禁你，你还是愿意给他机会？”
“宋元。”
宋元拉着行李箱往外走，蒋琛顾不得裸身拉他，“元元。”
宋元说：“你要杀了我吗？”
“我是很怕你。”宋元抬眼看他，“一直都很怕。但是我不是真的怕死。死这件事早在几年前我就想过，日日想，夜夜想，如果你要把我从二十七楼推下去，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体面的祷告，用上我十八岁的遗言。”
他看着蒋琛，一字一顿，“那就是希望我这辈子遇见的人，下辈子一个都不要遇到。”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留蒋琛站在客厅。
他光着脚，赤裸着身体，一动不动。
宋元出来后打了车，却没有目的地。他报了一个墓园，想去看看妈妈。
车窗外风景如云，不停后退，他靠着车窗没有流下一滴泪。
前半生的坎坷让他哭泣，也让他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点开手机，看着蒋易过期的好友申请，点开他的头像。
是一张小熊面具。
看起来有些旧了，依然憨厚可爱。
他没有忘记过去的事，那些平淡的日常和刻骨铭心的遭遇。
宋元看着下方的申请添加好友，关了手机。
他还能和小易在一起吗？他无声地笑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
嫂子和弟弟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有违伦理。
他可以承担任何骂名，却私心不想让小易获得一个挖自己亲哥墙角的称号。
爱很难，相爱更难，相爱想要在一起，难上加难。
妈妈啊。他闭上眼，在心里喊，给我一点幸福吧，一点就好。
下一秒，手机震动。
他点开看，是蒋易的短信。
－柳岸说他把手机号留给你了，如果你需要帮助不方便找我，联系他好吗？
－他比我会办事儿。
－当然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是可以找我。
－先找我，再找他。
－重要的事找我，不重要的事找他。
－我的手机不关机，24小时随时联系。
－打电话短信我都可以。
－电话最好。
－不想电话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半晌后，蒋易收到他的回复。
－知道了。
宋元不接蒋琛的电话，蒋琛也拉不下脸问蒋易他们有没有联系。他让寇野帮他查人去哪儿了。寇野跷着腿说：“明明你查更方便，使唤我干什么。”蒋琛说：“看这么久的热闹你也该掏个门票了。”
寇野笑了：“你说说你，你当初就让我泡泡你弟怎么了，我把蒋易带走，他俩还能有什么旧情复燃的可能。绿帽子都带你头上了，你还想当个好哥哥，琛哥，有时候人的虚名和利益是不能兼得的，他都不仁了，你还要什么不义。”
蒋琛说：“你以为我拦你是为什么，他为了元元能跟我翻脸，会被你的花言巧语骗走？你太小看小易了，我拦你是不想让你自取其辱，不然你可以试一试。”
寇野摸摸下巴，“他俩到底哪儿来的这么深的感情。”
“得不到的在骚动吧。”
“你打算怎么办？”
蒋琛摇头，“先这样吧，元元心软，过段时间我再带他回来。”
寇野思索了一下，“但是琛哥，宋元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变心了，喜欢你弟，不喜欢你？”
蒋琛看着他，他耸了下肩，“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俩一对烂人，你还要宋元干什么？”
“你也在劝我放开？”
“不是。”寇野说：“琛哥，你这话说的让人感觉对又不对，你不想放开当然可以，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死抓着没必要啊，他都不爱你了，你还纠缠，不觉得没意思吗？”
“他为什么突然不爱我了。”蒋琛死活想不清楚这一点，“不爱，又是不爱，为什么突然不爱我了？什么不合适，无法磨合，都他妈是狗屁借口。我不值得被爱？我不配爱？他明明说爱我，突然就不爱了，要走，要我成全，那些话是骗我的吗？糊弄我？为什么？”
寇野哑口无言，很久以后他才说，“琛哥，他是突然要走的吗？”
蒋琛一顿。
寇野说：“在你看来可能是突然的，但在宋元那里呢？他和你弟的事儿你打一开始就清楚，他这期间没有任何表露吗？你们两个天天在一起，他们做爱的视频你都看过，那力度，他身上真的没有痕迹吗？”
蒋琛沉默了。
“其实你也知道他早晚都要走，只是你不接受而已。不接受他出轨、爱蒋易，不接受他要离开你的事实。但是琛哥，这不是自欺欺人就能改变的，也不是一味的纠缠就能换回他的心。人要变心，天都拦不住。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成全他俩，而是希望你能看开，感情有白头偕老，也有爱而不得，无疾而终。琛哥，我知道你很爱他，但是爱，不是万能的。”他摇摇头，离开了。
片刻后，蒋琛起身，将办公室砸的一干二净。
得到宋元回复的蒋易却如获新生。他主动给柳岸打去电话，问自己能不能继续发短信，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柳岸桌前堆了一堆咖啡，“发什么短信，打电话，直接打电话，你丫没嘴吗？”
“打电话会不会太唐突了。”蒋易突然怯了起来，毕竟他现在得到宋元的一点回馈都异常满足，爱而不得，又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小心翼翼，不敢再冲动鲁莽，生怕一句话没说好，说错，让人又不理他了。
“不会的，放心吧。”柳岸现在感觉自己也是他们情趣中的一环，“去吧，再探再报。”
挂了电话，蒋易抿抿唇，犹豫片刻，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
－可以打电话吗？
他看着这行字，感觉还是冒昧，最好再有礼貌点，让宋元无法拒绝。
－请问现在可以打电话吗？
他的食指悬在发送键上，又补上一句。
－请问现在可以打电话吗？不可以也没关系，我就是有点想你。
编辑完感觉不保险，又连忙加上一句。发送到宋元手里的就是如下版本。
－请问现在可以打电话吗？不可以也没关系，我就是有点想你。别拉黑我！
宋元从墓园出来在周边的城中村里租了一间小公寓，条件还可以，一个月五百，他画画的积蓄够他负担。他收到蒋易的短信看了一眼，收了起来，骑着单车在几公里外应聘上一家兴趣班，可以教小孩子画画，一个月底薪两千五，如果能招来生源，一个学生提成二百。他回去时路过菜市场，在里面逛了半个小时，提了一些新鲜蔬菜出来，又去超市购置了一些个人用品以及锅碗瓢盆、被褥被套什么的，回去后开了所有的窗户通风，清扫，边边角角，仔仔细细，忙完后已经下午两点。
他扔下一次性手套，洗了澡，看着镜子里身上的吻痕，后穴稍微一碰还有些肿胀。他擦干净出来，换了干净衣裳，又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午餐：一份鸡蛋面。
做完一切躺在沙发上，他才翻出来蒋易给他发的短信。
－可以。
下一秒，蒋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元元。”蒋易声音低沉，能听出留恋和谨慎，他像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又有太多想说的卡着壳，“你吃饭了吗？”
“吃了。”
宋元抿抿唇，“小易，我……”
蒋易的呼吸都屏住了，他说：“你不想让我再联系你了吗？”
“……”宋元叹息，“我和你哥吵架了。”
蒋易瞬间笑出声：“真的？”
宋元：“……”
蒋易自知失态，连忙咳嗽两声做掩饰，“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为什么？”
说完他有些伤感，怪不得愿意和他打电话，原来是因为和他哥吵架了。
“因为我要跟他分开。”宋元没有隐瞒的打算，“具体原因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只是提出来了而已，他看起来还没同意。毕竟还有父母在，所以不是说起来那么容易。”
“你要跟我哥分开？！”蒋易的声音都拔高了，“为什么？因为我吗？你愿意接受我了吗元元？！真的吗？！你现在在哪儿？你有住的地方吗？不对，他有打你吗？你需要帮忙吗？”
惊喜冲击的他有些头晕，他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眼花缭乱，忍不住摸索桌上的按摩棒比在太阳穴处开震动。
“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再跟他作对了，你哥对你很好，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兄弟反目成仇。”
蒋易冷静了一些，愣了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和他分开的吗？”
虽然这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结果，但是真到这一步，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不是滋味，“你真的很爱他，就和他在一起。”他听到自己说，“我会滚的。”
他不想让宋元跟他哥在一起，而是跟他在一起，可是因为他的到来，让爱着蒋琛的宋元被迫和他哥分开，还要来劝他不要和他哥作对，蒋易怎么想怎么难受，他只是想让宋元爱他，不是宋元痛苦。
“不是因为你，是我们不合适。”宋元听出他语气里的委屈和难过，“跟你没关系。”
“真的？”蒋易不敢信，感觉身上有些刺挠，小声嘟囔：“你要是真的爱他也爱我，偷情也不是不行……”
“……”宋元说：“你如果喜欢当小三，我就满足你。”
“那没有。”蒋易立马反驳，“那是下下策。”
说完他瞬间反应过来，“我要转正了？”
宋元一愣，听到他几乎跳起来：“我就知道，元元你是爱我的对吧？我就知道！”
他高兴的手舞足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激动的两眼冒泪：“我是不是能和你在一起了？是不是？你不是骗我的对吧？”
宋元笑了一声，“傻狗。”
他唇角微微勾起，“也没有那么快，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蒋易乐的嘿嘿傻笑。
宋元犹豫片刻，“你……不在意我和你哥的事吗？”
“不在意。”蒋易干脆利落，“谁还没个前任了，只不过前任是我哥。”
他停顿一秒，“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和他在一起，我哥是很好，但是缺了点儿人情味儿，我从小跟他长大，他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
宋元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蒋易又说了些关心的话，知道他现在一个人住，而且住址保密，就主动提出结束通话。
挂断电话，他先是疯狂地咆哮了会儿，又迅速冷静下来跟柳岸通气儿。
柳岸说，“恭喜。”
蒋易沉默片刻，“我得在我哥找到他之前找到他。”
柳岸挑眉：“他既然说保密，会不会不想让你打扰他。”
“我哥可没有这么贴心。”蒋易的脑子一百八十迈飞速运转，“他们两个一天不说开，元元就一天是我嫂子，我哥想做什么都理所当然，我无权干涉，我挡在他面前还好一点，放他自己在外面，不出一个星期就得被我哥抓回去，到时候再想出来，就没戏了。”
柳岸叹息，“这脑子用到生意上多好。”
蒋易说：“少讽刺我。”
柳岸说：“实话好吧。反正元元是偏向你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抓住这次机会了。”
蒋易说：“你那天晚上跟他聊什么了？”
柳岸眼都不眨：“哪天晚上。”
“别装了，你喝醉那晚。”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恨不得三个小时才回来。”蒋易冷笑，“你拉屎拉三个小时，那你是真的有痔疮了。”
“我没痔疮也得让你气出痔疮。”
两个工作室老板痔疮来痔疮去，其他员工面面相觑，柳岸咳嗽一声，“挂了，低俗的很你。”
蒋易：“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