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却发现,回望一生,最被自己惦念的,却是那曾被自己嗤之以鼻,随手丢弃的“平淡”。
秦晓筠父母早已过世,24岁和男人离婚后,便听了自己叔伯的建议,把钱全部交给家里的长辈打理,自己只身到了美国好莱坞闯荡,觉得靠自己的才华和能力一定能闯出一番事业。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得可以,也正是来美国的几年时间,她才知道自己曾经在国内获得的一切成就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假象。
她曾经目空一切,愤世嫉俗,也如所有骄傲的千金小姐对于金钱没有概念,直到自己的生活已然维持不下去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全部财产早已被自己的“亲人”骗得一干二净。
如今的她躺在病床上,对亲人的恨意早已被几年的病痛磨得所剩无几。在她心里,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悔恨。草草一生,被她过得落魄不堪,十几年前轰动帝都的秦家大小姐早已被人们淡忘,而她曾引以为傲的电影作品也已成了她“江郎才尽”的证明。如果她不是那么轻信于人,如果她不是那么盲目自大,如果……
直至今日,她也只能躺在病床上假想着无数个“如果”罢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秦晓筠一个人的自怨自艾,她兴趣缺缺的把目光放在病房门口处——曾经无数次,她希望有人能来看看她,可惜那些正住在她的别墅,开着她的豪车,挥霍她的财产的“好”亲戚们显然把她忘到了爪哇国。长久的寂寞让她至少学会一个道理: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索性,便不抱希望好了。
可这次她猜错了,来人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秦晓筠的病房,最后停在在了门口,微微停顿了一下,旋转了门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久违的,却又十分熟悉的面庞,秦晓筠下意识地盯住来人,目光紧紧地粘在了来人身上。
推门而入的男人在看到秦晓筠的第一眼,眼神暗暗紧缩了片刻,然后才恢复以往的清明。看着女人呆呆愣愣不叫人的模样,他反而径自笑笑,索性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两人就这样诡异地,安静地彼此对望了很久,直到秦晓筠回过神,润了润自己早已干涩的喉咙,试图努力开口:“你…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轻声回复:“我来看看你。”
……
停顿了片刻,她又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一次换男人迟疑了几秒,才回答:“……昨晚。”
秦晓筠不说话了,那年他们分开的决然,她以一走了之来捍卫自己对“自由”的坚持,之后更是刻意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近况,护照,□□,电话号码统统换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和过去的自己真正告别——而她过去的生活中,有他。
12年的音讯全无,却在得知她近况后立刻赶了过来……秦晓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段时间她也曾想过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也许是命不久矣,也许是年纪大了,她对“爱”的定义早已不像年少时那样肤浅和粗鄙,可能到现在她也不清楚什么是“爱”,但不能否认的是——待在这个男人身边,是她几十年不曾有过的舒适和自在体验。
只怪当时年纪小,错过什么总觉得不在意……秦晓筠自嘲地笑了笑,她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在男人面前肆意撒泼胡闹的场景。
男人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岁月无形中在这个女人身体上留下了的痕迹,曾经灵动跳脱的眼神早已归于平静,苍白的脸色和枯瘦的身体也已不能掩饰她的病态。如果不是因为曾经的亲近,他也认不出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当年那个轰动整个帝都的秦家大小姐……更是,他曾经的妻……
半晌后,男人缓缓开口:“怎么会……”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怎么会混得这么惨,怎么会过得这么艰辛,怎么会病榻前无人伺候,又怎么会……这么久都不联系他,千言万语却只有这三个字说了出来。
秦晓筠了然的笑了笑,她知道男人想问什么,也知道他没有把话说完是想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可时至今日,体面对她来说,早就没那么重要了。
想了想,她慢慢解释道:“那时候来美国,先是挥霍了几年,后面就跟着各种导演在好莱坞打下手,当助手,学本事,后面连交‘学费’的钱也筹不到,就越过越糟了……”
秦晓筠这个人从小就是千金般的生活,从来没有被钱奔波过,学的本事也只是跟电影相关,除此之外一无所长,男人想了想,终是没有细问。
而秦晓筠也没有细说——这些年,她在饭店洗过碗,酒店里干过清洁,网络上接过翻译的活儿,早已不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她。
又是一阵沉默,秦晓筠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