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二郎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沐淳支起耳朵听。
显见,这老头是衙门的人,戴着沐淳外公相同的文士方巾,应该也是个秀才。而小郎君是来办事的,办完事,还有人把他送到门外来……
康朝公务员的业务水准未免太高了些?
她认得这英俊的王郎君,就是前年沐家搬家时在街上与她家牛车蹩了一下的俊俏男子。王什么他不知道,只知他八成就是紫源坊王首富的赘婿,与王家远房叔叔打了两年官司的那个人。
“无妨,两年都等了,何差这一两天。”王郎君朱唇皓齿,说话如春风细雨:“顾书吏为着我的官司忙前忙后,却劳累病死,唉,都是这繁琐官司闹的,于心难安呐。这两年来与顾书吏见面数十回,我已当他是半个熟人了,赠二十两奠仪也是应该,劳烦张书吏代为转交,多谢。”
“郎君大义,我忝脸替顾书吏一家收下,定会好好转告此番情义。最后小吏还要恭喜王郎君贺喜王郎君,久久煎熬终于得偿所愿。”
王郎君略略歉身一笑:“哪里哪里,事情有个了结,也是告尉父亲和拙荆的在天之灵,托福,托福。”
“小吏要托郎君的福才对,公子慷慨,体恤我等粗吏辛劳,大家伙儿厚颜收下郎君馈赠,无不感激。哈哈,就不耽搁郎君了,请慢行。”
张书吏?碧水县衙门父女俩都不熟,无欲无求谨小慎微的顾万德从不把同僚请来家中,更何谈给女婿引见。张书吏不认得他们,他们也识不得这张书吏。
“来办何事?”这书吏翻起对小眼睛看着父女俩:“寻人寻物合离休妻落户变更房契田契等事可随我来,斗欧伤人,家事纠纷,进门右走第一间廨房。无人命关天的紧要事,莫要直奔衙堂去,今日衙堂……”
沐淳望着他:机关办事员兼门口咨询员。忍不住把目光转向门口闲散立着的皂隶大叔:你不怕被人抢了饭碗?
她心里像压着一方称陀地胡思乱想,又沉又痛还恨。假如外祖父的死与这王公子有关,要想当场昭雪,除非她家与王家调个身份!意为:不可能!
沐二郎敛去神色,朝张书吏略一弯腰,惶恐的语气:“谢了。”说罢,抱起女儿往衙堂西侧的工房走。
衙门外有八字墙,两边各座一尊呲牙咧嘴的石狮子,从头门进来内里还设有仪门,这两门都是三架六扇,也称六扇门。此时仪门紧闭,众人皆走的角门,正衙由“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拱卫,今日正衙里并没有任何声音,静得很。
沐淳上午急匆忽跟着父母过来没工夫注意格局,此刻心里有了大疑问,不由自主就观察起来。顾万德身份特殊本为衙门中人,而且极有因功殉职的可能,遗体一直停在衙门的工房中。父女俩各自想着心事,思考的方向一致,起因都在方才门口的见闻上。
“爹爹。”
沐二郎转头:“嗯?”
“你说,若是有钱人要施舍,是自己亲手给或叫身边的仆从给,还是交付一个外人给好?”
“自然不会托给外人。”沐二郎目光奇怪地看向女儿,带着审慎。
工房里人已半满,周县令也在,沐淳莫名生出几分前世里医闹现场的错觉。可医闹也分真冤和假冤,他外公的事情根本不是医闹。
刚刚在门口耽误有二十来息时间,顾仲勋那个浑人该说的话已经说出来了。
所以沐淳父女这时进来,正听到周县令说:“罢了,顾书吏未到花甲,乃属早夭,若是再进行深检,太过凄惨了啊。小官明白诸位的心情,也理解,便作因公殉职处理,衙里当给一份厚重的抚恤……”
周县令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若是你们当真放弃顾书吏深检,小官就作出以上判决。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