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元月宫宴,谢司徒一时高兴,将桓稚玉召到自己身旁,亲自为他挟菜,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此情此景,看得桓豁眼角之抽,险些拍案而起。
又不是没有儿子,想要孙子,让儿子去生!
和他抢孙子?
司徒又怎么样?
信不信他发飙一回?!
桓豁眼中放箭,犹如实质。谢安不以为意,直接无视。直到长乐宫来人,将桓稚玉请走,才避免当朝司徒和骠骑大将军的一场“血战”。
并非是桓豁突然脑袋进水,不清楚孙子被谢安看重的好处。而是出于谨慎考量,不愿孙辈同任何士族高门走得太近。
作为天子的叔父,手掌兵权的重臣,桓豁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职责。
换做桓容没登基前,家中儿孙被王谢家主另眼相看,实是难得的好事。现如今,双方可以有交情,但不能过于紧密。
类似桓大司马嫁女联姻的事,更是不可能发生。
桓豁儿子多,女儿也多,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加起来,五六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他同桓冲有过深谈,两人一致同意,在孙辈的婚事上必须慎重。
“天子有意削弱高门。”
并非是两人杞人忧天,危言耸听。
从桓容的种种举动来看,这是早晚的事。
以两人对桓容的了解,知道他绝不会做个晋帝一样的摆设,更不会容许自己的继承人走上司马氏的老路。
为不动摇国本,不会立即刀阔斧进行改革。但是,潜移默化,一点点撬动士族高门手中的权力,进一步巩固君权,都是势在必行。
“陈郡谢氏、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高平郗氏……”
桓豁和桓冲一个个列举,甚至连桓氏都包含在内。
近一些的,西晋八王之乱,东晋王与司马共天下,王敦之乱;远一些的,汉时七国之乱,外戚鼎盛,宦者为祸,无不让两人生出警惕。
自汉末战乱以来,英雄豪杰辈出、跳梁小丑粉末登场,政权交替频繁,一代而亡的例子实不鲜见。
别看桓汉如今势强,大得民心,若是内部生乱,再出现一个王敦或是桓大司马之类的人物,这份安稳未必能够持久。
战火烧起,繁华之地亦将荡为寒烟,渐渐恢复气象的州郡,怕又要生灵涂炭。
桓豁和桓冲想了许久,最终决定,不只要同王谢高门保持一定距离,更要约束族内,稍有不对的苗头立即掐灭。
他们不是神仙,不能保证族人始终不出异心。但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势必要保证桓氏“安安稳稳”。
等到自己百年,可托付于儿子。
至于孙子……以天子的意思,分明是有意从族内挑选继承人。事情定下之前,必要再做一番准备。
大致方向确定,桓豁和桓冲略松口气,同样也有几分无奈。
如果天子愿意成婚,尽快绵延皇嗣,事情怎会如此麻烦?
奈何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按头。
或许天子有其考量,自己尽量多活几年,尽力而为就是。
桓豁和桓冲的种种举动,桓容都看在眼里。
说不感动是就假的,可侄子该“抢”的还是要“抢”,没有任何商量。
桓胤三人临行前,都得祖父和父亲教导。虽不明大父和大君为何如此慎重,以三人的早慧,亦知此行不比往常。
故而,一路之上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