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桓容拍拍小孩的后背,感受到收紧的小胳膊,对魏起摇了摇头。
袁氏部曲跟在队伍后,始终一言不发。见此一幕,神情终于生出变化。
之前不明白,为何郎主要舍弃旧友,执意将小郎君托付桓容。如今来看,比起晋室和郗氏,这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真心也好,博取名声也罢,观其人品行事,不会只将小郎君当做踏板,一旦掌控袁氏留下的力量,就将小郎君一脚踢开,甚至痛下杀手。
有私兵在侧,城中百姓固然心焦,到底不敢太过靠近。
此行负有要事,桓容无意拖延。
故而,众人只见桓刺使表情肃然,摆足架势,一路大步前行。
如果他怀中没抱着个孩子,或许能称一声“高冷”。现下,众人非但不觉得刺使高不可攀,反而有几分人情味,比之前见过的士族官员都要可亲。
不提桓容的年龄和袁峰的来历,会抱着孩子“走动”的士族郎君有几个?
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阿柏可以带路。”袁峰抱着桓容的脖子,低声说道。
桓容点点头,向后看去,立刻有一个相貌不起眼的健仆上前。
健仆身材高大,腰背挺拔,观相貌似而立之年,偏偏长了一头白发。
“阿柏年少时就是这样。”稍稍松开手臂,袁峰侧头看一眼健仆,迅速收回目光,对桓容道,“大父说阿柏没有姓,曾祖是胡人,遇上乱兵,被家祖所救。阿柏一家为报恩,投身袁氏为奴。”
“所以,他不是仆而是奴?”
袁峰点头。
就时下而言,奴、仆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
仆有一定人身自由,可以放为民,两代之后与良通婚。
奴则不然。
无论自愿还是被迫,一日投身为奴,世世代代都将为奴。纵然家主慈悲放其为民,也是“贱民”,不得与良通婚,不得从事规定的职业,否则就要遭到刑囚甚至流放。
桓容有五百田奴,多数是南康公主和李夫人送来。也有任职盐渎期间,主动投来的罪人和流民。
之前他没注意这些,来了便收下。其后知晓奴仆的区别,却也不好擅自更改。
一来世道如此,凭一人之力,无法硬撼千百年传下的规矩;
二来,比起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做田奴好歹能保住一家性命,每天吃上一顿饱饭。加上桓容并非苛刻之人,任命的庄头行事有度,算不上严酷,在他手下做田奴,甚至好过一般豪强的佃户。
最重要一点,到了唐时,仍有“奴”的存在,证明有其延续的土壤。
改变总有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擅自动摇的结果,很可能得不偿失,甚至是好心办坏事。
想通之后,桓容很快丢开手,不再自寻烦恼。
一路走在城内,桓容的思绪又开始飘远,直到阿柏停住脚步,示意地方到了,他才缓慢回神,看向陌生的残垣断壁,不禁有几分唏嘘。
“阿兄,这下边有密道。”袁峰低声道,“大父让人挖的,曾让阿柏带我看过。”
桓容点点头,命州兵散开防卫,让出地方,由私兵和健仆一起动手。
工具随身带着,挖土并不费事。反倒是清理碎瓦焦木颇费力气,中途有残存的房梁轰然砸下,溅起一地灰尘,险些酿成事故。
“此地危险,还请使君退后些。”
私兵合力抬走房梁,搬走碎石,在烟尘中连声咳嗽。
桓容以袖捂住口鼻,抱着袁峰后退三大步,又拍拍小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