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那“白玉观音”良久,李贵妃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移开,一脸喜悦地对杨宁道:“杨宁,这‘白玉观音’从哪弄到的?肯定花了很多银子吧?”
杨宁笑笑道:“这东西值十好几万呢,我可买不起。这是京城巨商郝家的三公子郝梦阳托我送给娘娘的,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郝家?”李贵妃微微一愣,随即皱眉道:“就是那个号称‘京城第一巨富’的郝家么?他们这手眼可真是通了天了,都巴结到我这里来了……!”
见李贵妃隐隐有些不愉,杨宁不由心里也有些微恼,自己尽心尽意为李贵妃寻来这“白玉观音”,却没想到她好像不愿意收。
“一开始并不是人家想巴结你,是我在人家店铺里见了这东西,才费了心思弄来巴结你的,你要觉得不妥,那没关系,我给人家退回去就是了!”搬进来“白玉观音”的几个小太监早已退了出去,因此杨宁才敢如此说话。
李贵妃哪会听不出杨宁话里的负气之意,急忙嗔笑道:“你看你,不听我说完便又发脾气,我也没说我不收啊,只是如今我身份地位都已不同,我担心收了这郝家如此贵重的礼会有些……有些不妥,这郝家乃一商贾家族,若万一将来有什么违法乱纪之事求到我这里,我怕会……会有些为难!”
听李贵妃如此说,杨宁不由心下一凛,自己确实考虑的有些简单了,若真如李贵妃所说,倒真是个麻烦事。
“姐姐,你考虑得对,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我看还是将这‘白玉观音’给他们送回去吧!”杨宁有些惭愧地道。
李贵妃却又摇头道:“不行!抛开那郝家不谈,这可是你送我的东西,我又怎能不收?况且,对这‘白玉观音’,我着实喜爱得很,可舍不得再送回去!”
见李贵妃如凝脂般的纤手摩挲着那“白玉观音”,一脸爱不释手的样子,杨宁不由好笑道:“那你不怕人家以后求你办事了?”
李贵妃狡黠地一眨眼道:“不怕!主动权掌握在我手里,该帮的我就帮一帮,还他们这个人情,不该帮的……,嘻,我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向我提出来!”
“狡猾!”杨宁不由笑骂一声,随即转眼又看到那“墨玉佛珠”,忍不住道:“我给你请来了如此神圣高洁的‘观音大士’,你若是弄个黑不溜秋的佛珠念经,是不是有些太煞风景了?”
李贵妃这才注意到杨宁望向那“墨玉佛珠”的眼神,不由莞尔一笑道:“少来这些阴阳怪气的,许你送东西‘巴结’我,就不许别人啦?这‘墨玉佛珠’可是人家冯保费尽心思、自应天府弄来孝敬我的,这东西由三十六颗一般大小的极品黑玛瑙、用金线连串而成,论价值虽不如你这‘白玉观音’,却也值个几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李贵妃顿了顿,语气转为轻柔道:“不过呢,你若是不喜欢,这佛珠我便不用了,或者,干脆给冯保退回去吧!”
杨宁翻翻白眼道:“我的心胸气量不至于狭窄到如此程度吧?要!干嘛不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而且是‘周瑜打黄盖’的买卖,你若不要他还指不定心里多不安呢!”
李贵妃笑骂一声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杨宁惊觉到时间不早,便对李贵妃道:“娘娘,我得走了,不知不觉又呆得时间长了,你这乾清宫不安全,皇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了!”
李贵妃明显有些不乐意,一撅嘴道:“这才呆了多大一会儿啊,再坐会儿呗,钧儿去上张先生的业课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说着,李贵妃一双凤眼如火般望向杨宁,眼神里的暗示显而易见。
望着李贵妃热情似火的眼神,杨宁心里一阵悸动,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不行!娘娘,淑妃之事已经给咱们提出了警告,以后咱们还是加倍小心才是,尽量减少……减少像今天这样单独相处的次数吧,尤其是在这乾清宫!”
李贵妃神色一黯,沉默下来,半响才重又目光灼灼望着杨宁道:“如今钧儿刚继位,万事需要我的谋划,我才搬来这乾清宫,你……你不用担心,待钧儿能独立一些了,我会尽早搬出这乾清宫的……嗯,尽量找处偏僻些的宫殿居住,到时……!”说到这里,李贵妃已是俏脸晕红。
杨宁哪会不明白李贵妃的意思,尽管心火荡漾,但嘴上仍是提醒李贵妃道:“即便那样,咱们也还是谨慎收敛些为妙!”
“这个我比你有数!”李贵妃有些没好气地道。
杨宁微微一笑道:“好了,这会我真该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你——,你就这样走了?”李贵妃盯着杨宁娇嗔道。
杨宁自然明白李贵妃的暗含意思,上前搂过李贵妃丰满娇躯,寻着她的诱人香唇便吻了上去。
……
两人搂抱缠绵一阵,杨宁才在李贵妃的恋恋不舍中离开了乾清宫。
接下来几日,杨宁过得相对平静,每日里总要进宫到李贵妃、永宁公主那报个到,没事时就在宅子里呆着,与水灵、岳风等人陪着关雷养病,偶尔到对面文宅串串门,和文千石、更主要是和文紫嫣聊聊天、近乎近乎。
相比于杨宁,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这几日倒是忙得不可开交。遵照李贵妃的吩咐,更出自于他本人的意愿,他接手司礼监后,开始趁着正式开朝之日到来之前“清理”并“整顿”司礼监内部,孟通此时已经被软禁在了自家宅子里,估计最终逃不过一死,而其这么多年在司礼监培养的党羽、亲信,则被冯保抓的抓、废的废,从上到下彻底清洗了一遍,有那见机快的、脑子灵光的,并且之前并没有死追随孟通而与冯保对着干的,则都纷纷选择归顺了冯保。
引起杨宁注意的是,原来他初进宫时所待过的司苑局总管吴德才,也在冯保的这次“清洗”中抓了起来,罪名是“私自倒卖宫中名贵花草,中饱私囊”。得知这个消息杨宁却也不意外,这吴德才为人苛刻、贪鄙成性,干出这样事来却也不奇怪,他可是孟通、滕祥的人,这次定也是受了孟通的牵连,不过,想必孟通也没少受他的好处。
冯保大肆排出异己,安插亲信,一时间搞得整个内监鸡飞狗跳、人人自危。清洗完了孟通的人,这冯保许是上了瘾,竟又对一些中立的太监总管下手,这些人之前夹在孟通和冯保两大势力中间,两不偏帮,倒与杨宁走得有些近,此刻见冯保要容不下他们,不由都纷纷出宫来找杨宁求救。
对于冯保的动作,杨宁早也已经料到,知道这里面也有李贵妃的意思,也是必然的,因此也就懒得理会,不过现在冯保做的却有些过分了,如今孟通的人被清理完,杨宁却还指着原先这些中立的势力与冯保相抗衡呢,岂能被他全都清理掉了!
因此,在初六这天,杨宁一早便进了宫,当着李贵妃和万历的面,将冯保搞得过分的事情说了,万历没主意,李贵妃自然是偏向杨宁,她内心也明白让冯保一家独大是错误的,因此她立刻下令传召冯保,责令他立刻收敛司礼监的清洗行动,稳定局面,并立刻将东厂的事务交接给杨宁。
李贵妃的语气甚为严厉,冯保噤若寒蝉,当下唯唯诺诺应了,并当下立刻与杨宁一起去东厂办交接。
自乾清宫去东安门附近东厂厂司所在的路上,冯保一脸不愉,见杨宁不理他,他便冷笑一声对杨宁道:“杨公公可真是深得娘娘与皇上宠信啊,这一大早的便来告咱家的状,还一高一个准儿!”
杨宁嗤笑一声,也不否认,只是悠悠道:“我这可不是告公公的状,而是在帮公公的忙才对。这几日公公闹得动静实在大了些,看来是想将整个内监衙门都置于公公的掌控之中。只是如此以来,即便我答应,公公觉得娘娘和皇上会同意么?”
冯保神情一凛,立刻明白了杨宁话里的意思,这几日他得意于孟通的溃败,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殊不知,没有哪个主子会希望底下的奴才之中呈现中“一家独大”的局面,此刻经杨宁一提醒,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有些古怪的瞅了杨宁一眼,显是不明白杨宁为什么会如此“好心”!
杨宁其实又哪里会有如此好心,只是他也出于同样的目的,内监之中,不管将来万历如何,现阶段凭借着李贵妃的宠信,他就算势力再微,却也对冯保占有绝对的上风,他一面得压制住冯保,一面却又不能让冯保倒台,因为,他也不想成为那个“一家独大”的奴才,局面发展到今天,若是自己想在皇宫继续呆下去,冯保这个“对手”是绝对不能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