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尚书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算计了。
这几位主到底在说什么啊!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沉翼的崩溃,上首天子这个时候带着几分无奈,终于是开口解释道。
“沉尚书有所不知,此次兵部整饬军屯,时间太短,所有有不少地方,仍然留有手尾未曾完成,周王叔祖德高望重,刚好此次来京师探望宗学子弟,所以,朕便想请周王叔祖帮忙,说服剩下的藩王宗室,能够配合朝廷大政,主动呈报田土……”
“既是朝廷大政,几位叔祖倒是并未推脱,只是说,朝廷须得按照之前约定如数给付赎买银两,剩下的事,由几位叔祖来办,可是……”
可是他沉翼坏了事!
听了天子的这番话,沉翼总算是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这帮宗室,果真是狡猾之极。
所有人都觉得,代王去户部闹事,是打着要债的旗号,来逼迫户部就范,不再阻挠移封之事。
可谁能想到,对方虚晃一枪,恰恰用意就是在军屯一事上。
要知道,整饬军屯这样大政,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从制定要推行,至少要三五年的时间。
但是,出于种种原因,这个进程被大大的压缩了,时间缩短了,必然是有不良的后果出现的。
别的权且不说,单说这整饬军屯本身,就遗留下了许多问题,户部的钱银跟不上,就是问题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刚刚天子说的,有一些地方因为时间太紧,推行难度太大,所以迟迟难有进展。
其中比较典型的,就是秦藩,晋藩,周藩,鲁藩这几个地方,或是因为宗藩力量太多强大,或是因为于谦被召回的太急,总之,到现在为止,这些藩地的进程迟迟难以推进。
虽然说,不知道天子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使得周王等人松了口,但是显然,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周王等人并不愿意配合,但是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便有了户部门前的那场闹剧。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拿户部来挡天子,赎买的政策,是当初朝廷为了减轻整饬军屯的阻力而定的。
这个时候,户部说没钱,无异于是在自打脸皮,诸王借着他的这番话,也自然就有了理由不配合。
毕竟,你堂堂的户部尚书,都不能把朝廷的政令落实,那还怎么指望他们来配合呢?
一念至此,沉翼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整饬军屯一直是天子十分看重的大政,这要是真的因为他坏了事,那他之后的日子,估计可就不怎么好过了。
但是,事已至此,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自打脸皮,又说户部有钱吧,就算是他敢说,也拿不出来啊!
一时之间,沉翼不由有些着急,沉吟片刻,他开口道。
“陛下,一时之间,国库的确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但是,此事早有章程,徐徐推进之下,自然会慢慢给付银两,臣以为,诸王皆是朝廷宗亲,自是能明白朝廷难处,不会抗拒朝廷大政的。”
这话说完,在场的诸王目光落在沉翼的身上,神色各异,却无人开口说话。
一时之间,殿中的气氛不由有些尴尬。
片刻之后,一旁的岷王开口道。
“那不知道,沉尚书所说的徐徐推进,到底是多久呢?是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呢?”
这……
沉翼心中不由苦笑一声,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这时间他哪能定的了啊,实在是没了办法,沉尚书只得硬着头皮看向了上首的天子,道。
“回王爷,此事牵涉复杂,臣也不敢贸然言之,具体的时间,只怕还要陛下圣裁。”
从为官之道来说,他现在的说法,无疑是一个很蠢的做法。
但是事已至此,他的确也没有了其他的法子,只希望陛下能够一如既往的给力吧。
要知道,往常这种两难的时候,陛下总是能够拿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希望这次也是一样……
事实证明,天子并没有让人失望,看着沉翼一脸无奈的样子,天子轻叹了一声,道。
“此事的确复杂,主要还是这两年,钦天监测,各地将有灾情,国库的银两不可轻动,此事是朕考虑不周,但是,整饬军屯之事,如今既已接近尾声,就此停下未免可惜。”
“依朕看来,赎买之银,不妨以之后数年田亩的税赋抵偿,之前提过的皇庄之事,朝廷从税赋当中抽出三成,抵偿赎买银,各位觉得如何?”
皇庄?
这又是个啥玩意?
沉尚书一脸问号,又觉得自己心头满是疑惑。
他倒是知道天子在京郊又不少田庄,号为皇庄,但是,这和整饬军屯又扯得上什么关系?
但是,他这边一头雾水,藩王这边却并无意外,周王沉吟片刻,道。
“可,不过陛下,如此一来,清偿赎买银两,只怕要经过数年乃至十数年,凭臣一人,想要说服其他的宗亲藩王,恐怕难度颇大。”
这摆明了是在讨价还价。
于是,天子便顺着话头往下问道。
“那依叔祖之意呢?”
“回陛下,臣以为,代王之前高风亮节,于诸藩王中首个配合朝廷,清丈田亩,交还私田,实则是有功于朝廷。”
“如今朝廷若想让诸藩王配合,自当善待有功之臣,否则诸藩王见功臣如此,恐怕会寒心啊!”
周王这话是对着天子说的,但是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沉翼的身上。
得,这下沉翼算是明白了,这藩王们,是想两头都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