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会抛下这刚刚叛乱过的冀城千里迢迢追到南安郡去找他的皇后,给我留下机会混入宫中,如此要美人不要江山,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更愚蠢的是居然会如此相信一个奶娘,毫无戒心地前来用膳,这不是更滑天下之大稽吗?”
“陛下重情守信,其实你这种龌龊的人能比的?”杜冯怒叱道,“今日就算你得了手,这皇宫中四周有羽林军护卫,更有无数大内高手暗藏,你就算插翅也难逃出宫去,还不快点拿出解药来给陛下服下,陛下慈悲为怀,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卫简铎诡异地笑了,指着倒在地上的卫简怀道:“你看看,你的陛下马上就要死了,我,卫简铎,将是先帝留下的唯一子嗣,你能将我杀了吗?杀了我,便是断送了北周江山,届时藩王逐鹿、南陈铁蹄一旦挥师北上,北周生灵涂炭,灭国之祸就在眼前,你敢杀我吗?”
他目视着杜冯,一步步地朝他走去。
杜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拳头握紧,脑门上青筋直爆。
李德冷冷地道:“一派胡言,皇后娘娘已经有孕,一定会是个小皇子,陛下后继有人,轮不到你这个瘸腿的。”
这一声“瘸腿的”,卫简铎的脸色瞬间铁青,不过,须臾之后,他嘴角的笑容却更加诡异了:“小皇子?”
何丽娘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就到了卫简铎身旁,娇声笑道:“可惜,你们皇后娘娘怀的可不是陛下的种,她才是真正的秽乱宫廷,她连同她腹中的胎儿,都要浸猪笼才是呢。”
“放屁!”
“满嘴胡言!”
杜冯和李德怒叱道。
“丽娘……”秦氏魂不附体地伏在地上,“你别再胡说八道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夭寿的女儿啊……”
何丽娘的脸涨得通红,呵斥道:“娘,你看看你,折腾了半辈子不还是被那个无情的君王说丢就丢?安王殿下运筹帷幄,胸中自有千壑,我现在和安王殿下同甘共苦、身心相依,他日安王殿下登基称帝,我便是他的妃子,难道不比你当个奶娘强上百倍?”
“可你也不能空口说白话啊,皇后娘娘已经快四个月了,那会儿娘娘怎么可能有奸夫……”
“那要怪卫简怀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卫简铎冷笑了一声,“他不是非得说那一个月叶宝葭是在宫中静养吗?姓杜的太医帮他们隐瞒当我不知?到时候我请上几个大夫过来把一把脉就知道了,那腹中的胎儿不会超过三个月,那时卫简怀正好在南安郡,而叶宝葭若在宫中,试问她是从哪里得来的龙种?真是天助我也!”
李德和杜冯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这卫简铎如此背水一战,冒着被击杀的风险下毒,凭仗的就是这个!此计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可谓不歹毒。
屋外不知何时传来了一阵怒叱声和厮杀声,不多时,门被撞开了,郑炎领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将人团团围住,有两个身穿内侍服的公公身上挂伤,狼狈地退到了卫简铎跟前。
卫简铎巍然不动,神情威严:“你们都看到了吧,卫简怀已经死了,先帝皇储唯有本王,你们识时务为俊杰,速速弃暗投明,本王不计前嫌,不追究你们的——”
“陛下!”叶宝葭微微喘息着从门外走了出来,几步便到了卫简怀跟前。
卫简怀的脑袋侧弯在李德手臂中,毫无生气,口中的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了,一片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叶宝葭的脑中嗡嗡作响,双手颤抖,努力想要堵住那鲜血,然而却徒劳无功。
“娘娘……”李德在一旁欲言又止。
叶宝葭丝毫未觉,她的脸色惨白,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脸庞,她想流泪,眼中却干涸得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