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盈慌忙婉拒:“多谢长公主殿下,民妇们已经行过祓禊之礼了,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了。”
卫婻也不再挽留,点头应允。
卫简怀负手站在树下,盯着那个小丫头的背影,左眼皮忽然跳了跳。
刚才那小丫头追着纸鸢又跑又跳,那模样儿甚是滑稽,以至于他也不忍心见人跌个狗啃屎,拎了她一把,这才发现,这小丫头虽然只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倒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杏花般娇艳妩媚,看过来的一双眸子,娇怯怯、水汪汪的,仿佛蕴含着一池山涧,带着些许他看不懂的东西,好像是眷恋,又好像是仰慕……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双眸子有些眼熟,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眼看着这小丫头紧跟在她母亲身后上了马车,跨入车厢时那脚步迟疑了片刻,偷偷就着帘子的缝隙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对视,小丫头仿佛被烫到了似的,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瓜子脸、桃花眼。
一张小嘴仿佛樱桃一般,微微翘着,脸颊白里透粉,肌肤吹弹得破。
卫简怀只觉得胸口被什么撞了一下,呆怔了一瞬,脑中忽然有灵光划过,低喝了一声:“停车!”
殷盈几个被迫重新下了车,卫简怀简单问了几句,便挥手让那姐弟俩退得远了一些,只剩下韩宝葭在他跟前。
围着韩宝葭踱了几步,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了那双眸子上,命令道:“你,笑一笑。”
这双桃花眼,几乎和谢隽春一模一样,而那日在谢隽春的灵堂前,这小丫头也在,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人和谢隽春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韩宝葭的手心渗出汗来,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桃花眼略略弯了弯,一脸的小心翼翼。
卫简怀有些失望。
那双眸子,仔细算起来陪伴了他六年。当他还是孩童时,那双眸子清澈明亮,笑起来一派俊逸风流,和他谈古论今,是他最好的良师益友;当他已成少年时,那双眸子深邃清幽,笑起来虽然没了当年的洒脱,却仿佛能洞察人心,陪着他走过了最为困难的三年。
他从来没有刻意记忆,却在不经意之间早就印在了心头。
形似神不似,没有谢隽春的神采。
这个年纪,也不可能会是谢隽春在外面的私生女,更不可能会是谢隽春假扮的。
卫简怀兴味索然,却又有些不甘心,这几个月来他的手下一直在追查谢隽春的下落,却没有半点消息,出事的那个宅子也被勘探了近百遍,发现了一个密道,也的确有人在密道中逃脱,然而最后的行踪却还是断在了那宅子里。
谢隽春费尽心机,怎么可能还会回到原地?
可现在哪里都筛遍了,这人难道真能上天入地不成?
“你那日为何会去祭拜谢隽春?”他冷冷地问。
“我娘说,当年谢大人救过我,”韩宝葭轻声道,“而且,我们家是谢大人的远亲,于情于理,都应当上门吊唁。”
远亲。
怪不得眼眸会如此相似。
卫简怀觉得自己草木皆兵得有点好笑,语气稍稍放缓了些:“那你为何总是偷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