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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明湛一病不起,帝都大事小情,一出接一出的劲暴,方继荣少不得休上几封家书,帮助父亲掌控帝都情势。儿子做的事,凤凝雪很少插手,如今主动提起,方继荣心细如尘,便知事出有因。

凤凝雪至今犹心有余悸,看儿子一眼,便将事情与儿子说了。

这个中秋,朝廷并未大办。

皇帝陛下病着,总不好敲锣打鼓的折腾。太皇太后亲自去瞧了回躺床上神鬼不知的皇帝陛下,对卫太后叹了半晌的气,连中秋晚宴都未参加。

如今卫太后代政,朝中宫里唯一最大的主事。故此,内阁百官,朝廷宗室,公主诰命,都要向卫太后请安祝贺。

凤凝雪出身侯府嫁入将军府,帝都城里,算是中上流物儿。给卫太后请安时,凤凝雪站中间,并不突出。

谁也未料到宗室会突然发难,以闽靖侯鲁安侯为首,联合将将二十名宗室公侯,上书卫太后,认为朝廷给镇南王府的中秋赏赐过丰。

卫太后看一眼礼部尚书欧阳恪道,“记得,欧阳尚书是比拟着往年的份例上的折子?”

欧阳恪回道,“是,太后娘娘英明,往年皆是按此例行赏,老臣亦不知何处有错。”

鲁安侯冷声道,“太后娘娘,往年是往年。如今太上皇云贵遇险,朝廷刚刚训斥了镇南王,犹不见镇南王有半点儿悔过之心,朝廷岂可再按往年之例行赏云贵?”

卫太后看鲁安侯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那依鲁安侯高见,当如何行赏镇南王府?”

“镇南王未上折请罪前,臣以为,朝廷应再次下旨训斥,直到镇南王认识到自己的罪责,再说行赏之事不迟。”鲁安侯道。

“鲁安侯,太上皇之事,尚未查明原由。若就此将责任安镇南王头上,未免有失公允了。”卫太后淡淡道,“再者,给镇南王府的赏赐早已颁下,如今鲁安侯再说这个,也晚了。”

鲁安侯的神态陡然间激动起来,振声道,“是啊,先前臣闷家中,竟不知朝廷行此糊涂之事。好,东西虽颁下,不过小节。太上皇之事,至今仍未有头绪,想来皆是镇南王府怠慢之过。臣恳请太后娘娘再次下旨训斥,严令镇南王配合朝廷调查。”

“既如此,鲁安侯就去云贵,亲自帮着调查太上皇遇险之事吧。”卫太后道。

“臣不敢。”鲁安侯笑笑,“臣不瞒太后娘娘,当初善棋侯与其子去云贵给太上皇请安,结果父子俱亡。如今,连太上皇都身陷云贵,生死不知。臣,实怕了。”

卫太后的声音陡然一寒,“鲁安侯,逾越了。善棋侯父子之死不过是意外。”

“太后娘娘,善棋侯父子是意外,太上皇也是意外,这云贵的意外未免太多了!”鲁安侯脸上的神色有说不出的讽刺,“臣不敢去云贵,就是怕发生意外。”

卫太后冷冷道,“皇帝对们宗室叔伯长辈,一向礼遇照顾,想着,都是一家子,前后的给们留体面!如今看来,这体面是留的太多了!鲁安侯既然有这样的推理能力,就跟大家说说,凤祈年因何济南大肆宣扬皇帝病危的消息!诅咒皇帝生死,们鲁安侯府意欲何往!”

“太后娘娘,这都是污蔑!”鲁安侯笔挺的身体有些僵硬,仍是直着脖子道,“慎王叔亲审,足以证明臣孙是被冤枉的。”

卫太后冷冷的一勾唇角,“可不是么?山东巡抚送到三个证,宗府的大牢中全都意外的不治而亡。鲁安侯素来有本事,依鲁安侯的话,这证的意外是不是也太多了!”

一滴冷汗忽地自鲁安侯的额角落下,凭白无故的,鲁安侯觉得殿中一阵冷风吹过脊背汗湿的衣襟,带起一了寒颤。鲁安侯仍嘴硬道,“臣并不知宗府事。”

“镇南王府距帝都千里之遥,鲁安侯都神通广大的知道镇南王府的事,何况区区宗府?”卫太后面无表情,直接下谕,“宗府管理证不善,慎亲王罚俸三月,凤祈年之事转交三司会审。李平舟,拟旨,严令山东巡抚纪怀盛重查凤祈年之案!”

卫太后脸色不善是一方面,再者,内阁早就与宗室不睦,李平舟自然不会放过打击宗室的机会,沉声领旨。

鲁安侯既惊且怒,高声道,“太后娘娘,鲁安侯府乃宗亲出身,太祖皇帝的子孙。太祖皇帝中明言,宗亲身份不同,有案有冤皆由宗府处置,以全皇室宗亲之体面。太后娘娘因皇帝陛下而享有尊荣,换言之,太后娘娘您享受的是凤家的尊荣。今,臣不过是就事论事,太后娘娘一意偏袒镇南王府,无视太祖皇帝之严训。恕臣直言,太后娘娘,昔日唐朝武则天,是否如同太后娘娘这般,先置李唐规矩如无物,后取而代之。太后娘娘,皇帝陛下是您的亲生子,陛下……呜……”

卫颖嘉一个手势,鲁安侯被侍卫堵了嘴,拧着胳膊,押至殿下。

慎亲王脸色微白,扶着身边的侍从,颤颤巍巍起身,躬身道,“太后娘娘,鲁安侯不年轻了,看同一个老祖宗的面子吧。”

卫太后脸若玄冰,说出的话一字一句的落百官宗室的心头,“昔日肃宗皇帝意欲削藩镇南王府,那也是一个老祖宗。今凤祈年出不敬之语,鲁安侯蛊惑心,照样是一个老祖宗。”

一句话堵了慎亲王的嘴,卫太后望向殿中宗室百官,说话的话连侍立偏殿的公主诰命都听的一清二楚,“能来这里请安领宫宴的,相信没有傻子。鲁安侯的话,们可以细思量,是不是偏袒镇南王府?”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卫太后正色道,“这里,只有母子以贵。至于凤祈年重审之事,宗府手有限,连证都不能保全,且此案干系皇帝安危、国体安宁,不可不慎重。记得,当年戾太子谋反一案,仁宗皇帝亦是交于三司会审,而非宗府独审,不是么?”

这场中秋宴会,以一种诡异安宁的方式结束。

各自宫中谢恩出来,哪怕最亲近的家,也未有半分喜笑交谈,不过略一点头,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凤凝雪与方继荣说完,皱眉道,“先把信写好,明天陪去一趟舅舅家。”

方继荣点头称是。

宗室的反应有些出乎卫太后的意料之外,不过,卫太后并未因此就方寸大乱。当然,不痛快也是真的。

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如同卫太后一样不痛快的,大有。

如同段文倩。

作者有话要说:早睡,心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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