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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当然,现在天津港招商的事红火的不行。盐课改制极其顺利,银子一车一车的往帝都送。甚至天下太平,西北虽说要有战争要有战争,可是老汗王就是不死,战争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来。

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困境来着。

可是,明湛却感觉到了一种来自四面八方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

自从明湛咧着大嘴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的发泄了小半个时辰,自动收音,接过阮鸿飞递过的小手绢儿抹了抹眼泪,还挑阮鸿飞的理儿,“我这样伤心,你怎么也不说劝一劝我呢。”

“劝什么?伤心了哭出来就好了,若是憋在心里才会憋出病呢。”阮鸿飞想的开,他曾经经历的痛苦与困境是明湛想像不到的,依过来人的身份看来,如今明湛经历的这些压力真不算什么。

明湛揪着手里的小手绢儿发狠,恨恨道,“妈的,以后谁再敢惹老子纷纷拉出去砍头!以为老子脾气好,都当老子是面团儿呢!”

阮鸿飞真心没觉的是多大事儿,“不就是赵家这些芝麻鸀豆的事儿么,也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你怎么就没看出来,我刚说了支持寡妇改嫁,接着赵家就出事儿,那位死了的纪姑娘还是因为名节受到侮辱而死的。”明湛咬了咬水润润的唇,抽了两抽说,“这分明对着我来的。若纪姑娘真是冤屈,怕还会有人为纪姑娘请立贞洁牌坊,以做证明呢。”

阮鸿飞道,“一码归一码,只管先调查赵家与纪家之事。待有了眉目,再做判断。纵使纪家果真有冤,也不必立贞洁牌坊,天子一言,言出无悔,哪个能朝令夕改呢。”

“这个理谁也知道。”明湛眼皮一挑,看向阮鸿飞,“只怕还有后手。”

阮鸿飞建议道,“明湛,你要想一个笼络民心的法子。”

“这天下,做帝王的只要抓住两样东西,就是铁打的江山。”阮鸿飞沉声道,“一是民心,二是军队。”

“军队方面,浙闽是早经清洗过的,淮扬如今在永定侯手里,永定侯的忠心你不必担心。”阮鸿飞为明湛分析道,“西北在平阳侯手里,这也是信得过的。直隶总督梁东博,起码是大贱挑中的人。帝都不必说,永宁侯府是你的嫡系。西南有大贱二贱在。天下军权已在你手。”

“再说民心,你修图馆,建善仁堂,其实仕子对你极有好感。”阮鸿飞道,“如今唯一的隐忧,就在于,你对于女人的态度上。你不支持女人守节,这是许多人会反对你的原由。”

“其实,这只是一桩小事。”阮鸿飞看明湛的眼睛被泪水冲洗的格外明澈,笑道,“百姓是无法与朝廷做对的,这里面,哪怕百姓无法理解,他们也不会反抗。时间久了,又有银子诱惑,政令自然通行。只是,你这一项不得民心的举动,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所以,你才步步受挫,举步维艰。”

明湛一听,就是这个理儿,忙追问道,“那我该如何呢。”他险些给那些无耻的人气死。

阮鸿飞并未立时说话,他抿了抿薄唇,瞟了眼手边儿几上的茶盅。明湛忙去给倒了两盏茶,自己喝一盏,递给爱人一盏,不满的嘀咕,“我都这么可怜,你还使唤我。”

阮鸿飞根本没理会明湛的抱怨,喝口茶,反骂他,“这就是那没出息的德行,你就是把眼珠子哭瞎,又能怎样!遇事儿,不想怎么解决,就知道咧着嘴嚎丧,没用俩字儿就是专为你生的。”

“快说快说。”明湛厚着脸皮撒娇。

阮鸿飞笑笑,喝了半盅茶,转手将茶盅放在几上,搂着明湛的肩道,“这也不难,贞洁牌坊一事,先前虽然在朝中有所议论,毕竟没有这样激烈。但是你主政的倾向,已经由吴婉与南丰伯府的官司上展现出来了。后来,有人建议给节妇钟氏颁贞洁牌坊,你直接拒绝,又在报刊上大做文章。”

“虽然件件都是小事,你的心思已不难猜度。”阮鸿飞道,“盐课改制,建天津港,这些是朝廷建设的问题,虽有一定的难度,大不了有条件做,没条件不做。对于天下百姓而言,他们现在不能完全的体会到这两件事带给他们的好处。对于帝都,先前盐课未改,海禁不开,朝廷也没倒。可是,贞洁牌坊一事,却是直接打击了数百年的人文伦理观。”

“盐课改制,天津港,你得罪的只是一部分人的利益。譬如盐商,譬如世族,虽然他们也代表了一定的势力,可是这处势力是断然无法与朝廷皇家相提并论的。”阮鸿飞叹,“贞洁牌坊却不一样。几百年来,男人受的教育是‘男尊女卑’,一个男人有几数个女人,这叫风流。一个女人若有几数?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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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从女人的角度说起,女人哪,自幼学的是‘三从四德’。在她们看来,做节妇是应该的。做的好了,朝廷赏面牌坊,更是无比荣耀的事。”阮鸿飞看着明湛的眼睛道,“这种荣耀不仅仅是节妇自身的,更是夫家娘家的荣耀。两个家族皆会以此为荣。你忽然说,不必女子守节,寡妇改嫁,还有银子舀。这让女人数百年的守节成为一大笑话!让那些因妇人守节而闻名的家族情何以堪!就是在女人本身,女人多少年受的教育完全逆转,她们,也不一定会领你的情。”

明湛撅了撅嘴,“我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儿么。”

“你本来就是费力不讨好儿。”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自个儿没本事,还怨别人。阮鸿飞唾弃的问,“我说了,你会听么?”

明湛无耻还是有下限的,他摇了摇头,“不会。”

明湛用泪水冲刷过的微凉的脸蹭了蹭阮鸿飞的脸,他轻声道,“飞飞,你说到了咱们这个地位,还缺什么呢?我只是想让国家变得更好一些,让他们能过活的更容易一些。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青春年少,就会有□的需求。还有女人,你看其实许多女人并非不能干,只是男人不给她们这样的机会。我并不是偏心女人,现在农村还好一些,女人也要下地做活。可是在城里,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么多女人困在内宅里勾心斗角,到底也斗不出什么。如果能让女人将这种心思放到正经事情上,国家能做工的人起码要多出三分之一来。这不仅是对女人本身,就是对国家而言,也有莫大的好处。再者,女人的视眼宽阔了,对于教养下一代,也是有利无弊。我既然做了皇帝,哪怕不会成功,也想试一试。”

阮鸿飞叹道,“既如此,你就得明白,你想改变的是数百年的一种伦理道德观。莫非仅凭你报刊上写两句肉麻兮兮的话,捧几个妇人出来做事,人们对于女人的看法就能改变吗?就是女人对于女人自己地位的定义,也需要时间让她们接受的。”

“所以说,现在有人反对你,有人给你设套儿让你钻什么的。”阮鸿飞下个结论,“简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有什么好伤心的?你敢做这个事儿,就得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做皇帝,哪有这么容易的?莫非你还真当皇帝就一呼百应心想事成么?”阮鸿飞笑,“就是做神仙,怕也没有那样自在。”

明湛听阮鸿飞说了一通,心里好受多了,扳着阮鸿飞的肩笑,“你见过神仙吗?就说这样的大话。”

阮鸿飞哈哈一笑,单指挑过明湛的下巴,调戏道,“胖,没听过那句话么,只羡鸳鸯不羡仙。咱俩这对鸳鸯都不自在,何况是神仙呢。”

明小胖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顿时精神抖擞,捻出一兰花指,对着阮鸿飞一甩,挑个媚眼,“讨厌啦。”

阮鸿飞险些吐一地。

明湛嘎嘎怪笑,扑倒他,亲之,香之,吻之,咬之。

明湛打叠起精神。

阮鸿飞亲自看好的赵青怡这人,且明湛的赐婚圣旨已经下了,天下也不是没有将圣旨收回的道理。只是明湛这刚刚登基,哪个好将圣旨贸然收回呢。

明湛为了表示对这件案子的关切,派了大理寺卿杜如方与右都御史亲自查审赵家与纪家婚姻案件。

若查明属实,你赵家这就是骗婚。

老子都问你了,你到底有没有结婚,有没有订婚?你摇了头,老子才赐婚的啊。

哈,如今圣旨也颁了,婚事马上要办了,这又暴出前婚事件,还因此死了人。若非实在骑虎难下,明湛真想把赵家一家子抽到东海去喂鱼!

其实不仅明湛气的够呛,就是赵家,也因为此奏章惶恐不安至极。

先前明湛那是啥态度,完全是对亲家的亲切。

自从此奏章事件一出,赵家几次递牌子想御前分辩一二,明湛却根本不想再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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