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凤的目光自倒反的字句上慢慢地移到了那双指骨匀称可人的素手上,心下一阵暧烘烘。
他的阿童就算再生气,还是一直对他体贴入微,不离不弃的。
瞬间,他别扭忧郁怅然了两天的心情,欢悦飞扬了起来。“今天的夜宵闻起来真香,朕都食指大动了。”他接了过来,笑咪咪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得好不高兴。“唔,真好吃。”
“皇上近日肝肾虚火旺盛,多食些苦瓜、含心莲子极有滋补之效。”她平平静静、面不改色地道“原本太医还担心万岁爷不喜欢,看来果然是过虑了。”苦瓜?含心莲子?
玄清凤一口汤料含在嘴里嚼也不是,吐也不是,欢快的脸庞登时僵住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自己平常最痛恨的苦瓜和莲子味来。
“阿童,你好狠的心哪!”他终于还是直着脖于勉强吞咽下去,抓过手边的茶便灌下了一大口,试图冲淡那苦到令人打颤的味道。
“奴婢该死,又惹皇上生气了。”她头低了下来。
他一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不不,朕不是那个意思,苦瓜好,莲子也好,呃,朕朕爱吃,现在都爱吃了。”阮阿童咬住下唇,勉强憋住了一个忍俊不住的笑,明明还是着恼着他那夜的霸王硬上弓的,可此刻心下,却又不知不觉软成了一塌胡涂
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立时又心硬警戒了起来。
她垂手缓缓后退了几步,对着殿外等候许久的礼事房周公公做了个手势。
周公公会意,忙悄步而进,恭谨地杨声道:“皇上,业已二更了,奴才送群芳册来,恭请皇上圈召今夜侍寝的主子。”玄清凤啜茶的动作一顿,半是懊恼半是心虚地瞄了一旁平静的阮阿童一眼。“咳,拿走拿走,朕这几日忙于军国大事,别用这种小事来烦朕了。”
周公公为难地看了看阮阿童。
“皇上为国操劳,十分辛苦,后宫的娘娘们都极为心疼。”她不动声色地道“方才茱萸院的姚贵嫔娘娘也差人来请示,说上回皇上在那儿为娘娘画的美人出浴图尚未绘完,不知今夜可有雅兴完成此图?”
她越说,玄清凤脸色越尴尬,像是恨不得立时钴了地洞里去;可心中不知怎的,又是一阵烦闷气恼上涌。她说得这般轻巧自在,难道对这事儿当真半点醋意也无?
“朕很忙,”他哼了声,不耐地挥了挥手“无论谁来问,一律打将出去!”“是是,奴才遵旨。”周公公弓颈缩肩,见气氛不对,忙蹑手蹑脚就退逃出殿。
“奴婢也告退了。”阮阿童也行了个礼要离去。
“阿童”一个无比哀怨嗓音幽幽而来。
她身形微顿“皇上还有什么吩咐?”“你这场气还要生多久,不如跟朕说个日期,也好让朕心里有个数儿。”他叹了一口气。
“奴婢没有生气。”其实这几日她也平心静气下来了,嘴角掠过一丝早已认清现实的苦笑。“谢皇上宽容,允奴婢放肆了几日,如今事过境迁,请皇上不必再将那等小事敢在心上。”
“那好。”他对她勾了勾手“来。”
她脸上浮现一抹戒备。“皇上?”“朕答应,今晚不会吃了你。”他斜支着头,慵懒邪肆地望着她“而且朕手也不动,绝不碰着你,如何?”
她小心翼翼地缓步上前,在离书案前两步停了下来。“请皇上示下。”
“明儿你陪朕微服出宫。”他突如其来地宣布,满意地瞧见了她眼底瞬间亮起的惊喜光芒。
“出、出宫?”她声音抑不住欢喜,微微颤抖了。
自她六岁入宫到现在,十二年了,从未蹐出这座玉造金铸的皇宫一步。
而宫外,有平凡热闹的万户百姓人家,有自由自在的气息,有繁华鼎沸的人间烟火,还有记忆中的糖葫芦、捏面人儿、大茶馆里的说书、街角小摊上的豆汁配油条
“喜欢吗?”
“喜——”她一顿,飞扬晶亮的眸光倏地又恢复了严肃凛然。“皇上九五之尊,微服出宫岂不太危险一”
“清晨出,入夜归,朕保证带足了护卫。”见她为自己的安危担忧,不禁乐得玄清凤一阵眉开眼笑。“这样朕的阿童可否稍稍安心些了?”
她小脸微微一热,暗自懊恼自己的多嘴。“既然皇上圣心已定,有所安排,奴婢自当从命。”“待会儿早些歇下,明儿换朕唤你起床。”他笑嘻嘻道“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既与你共驽帐,又怎舍让你登床铺被一”“皇上有心思记这些yin词艳曲,倒不如多批几本折子来得实惠点。”阮阿童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白眼,随即恭敬欠身一福“奴婢下去了。”
玄清凤眨了眨眼,半晌后才喃喃自语:“朕是真心的哎,这年头说真心话也错了吗?”
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困坐南窗下,教对清风想念他阮阿童
整晚翻来覆去,兴奋得睡不着。
直到天刚蒙蒙亮,她就轻脚起身打了温热的洗脸水,边命阿婉和阿圆到小厨房传来早膳,然后亲自伺候玄清凤起床。
“你们都退下吧!”
好一幅魅惑人心神荡漾的美人海棠初醒图,宽松半敞的明黄寝袍露出他大半个精瘦结实的胸膛,肌肤雪白却又肌理分明。
阿婉和阿圆羞红着小脸忙溜了,很没义气地独留阮阿童一个面对这么强大的男色诱惑。
他就、是、故、意、的!
阮阿童暗暗咬牙,心中恨恨鄙视起这一大清早就用美色秽乱清纯少女双眼的“无耻昏君”
“咦,都瞧见了?”他懒腰伸了一半,这才“发现”自己衣衫半解、青光乍泄:“哎,朕吃亏了。”
谁吃亏啊?骗鬼啦!那件寝袍上的衣结没有三道也有五道,哪是那么轻易睡一睡就会露点,肯定是他自己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