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挣脱我,头也不回地说:“不能让他们登岸,后面都是老百姓。”
我指着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敌舰:“你这小身板挡得住这么多?”
他斩钉截铁:“就从这艘开始!”
说话间,那艘战船已经冲破水寨的防护栏,碾碎十几艘小船,残片横飞,势不可挡。金光闪闪的船首像扑面而来,雕的是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身穿宝蓝色丝裙,长发及肩,柳腰微摆,一手托碗,一手执锤,雕工精美,如幻如真,这莫非是智虚国的女王或他们信奉的神明?
我的脱杀技对没有生命的物体并不起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船不断逼近。小卒面无惧色,目光坚定,舒展双臂,仿佛即将拥抱的是一片美丽的云彩。被他这视死如归的精神所感动,我也放弃了躲闪,硬起头皮,绷紧全身,暗自祈祷那“揍死盾”能再建奇功。
伴随着巨大的摩擦和破裂之声,战船猛然减速,不过惯性带起的波浪还是将我们脚下的小船掀上半空,我和小卒被重重地抛到岸上。船首像上那女子俯视着全身湿透眼冒金星的我们,一双妖媚的眼睛夺魄勾魂。
我们爬起来,后退几步,抬头望去,高高的船头走出来一位冷艳动人的少女,容貌与船首像上的女子一模一样,装束却截然不同,头戴鸟翼型银盔,肩披淡紫色披风,身穿镶有翡翠的雕纹金丝甲,英姿飒爽。她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冷峻锐利,如刀裂空:“别人都在逃命,你们却敢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倒也稀奇,报个名来。”
小卒毫无惧色,高声道:“在下无名小辈,只请将军放无辜百姓们一条生路。”
这姑娘看上去比我年纪还小一点,却已是一支军队的统领,我在弧淖城竞选大将军未能如愿,怎么着也大不过她的级别了,只好说:“我是江湖菜鸟,路过。”
“哟?这世上还有无辜的人?”金甲少女不以为然地将一条腿搭上船沿,探出身子打量我们,甲裙飘飘,玉肢纤纤,细长光洁的脚踝上系着一只黑色铃铛。那线条,那肌肤,啧啧,当真是杀人不见血。
正看得出神,忽觉屁股被人使劲拧了一把,疼得直咧嘴,丫头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蹙起眉头瞪着我,那眼神活像要把我吃了。
我正色道:“别闹,在谈军机大事呢。”
丫头警觉的目光在我的眼睛和金甲少女的大腿之间画出一道弧线,质问道:“你刚瞅哪呢?”
我急中生智答道:“我是觉得那件金丝甲跟你很合身,想给你也买件,可你比她更苗条,不知道该买多大尺码的。”于是丫头开始欢快地打量起自己的身材来。
“混沌**中无人,竟找几个小鬼来当炮灰,你们难道不怕死?”金甲少女的语气依旧像狼牙棒上的铁齿一样冰冷,小卒的装扮让她误以为我们都是官兵了。
我刚才其实是没来得及躲闪而不是不怕死,所以没好意思回答,小卒凛然道:“不怕。”
“哦?是么?”她嘴角牵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切在电光石火间便已发生,寒光一闪,噗的一声,一枝箭直没入小卒右腹,箭羽随着残留的劲道微微晃动,小卒应声倒地。
好快的身手,我根本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拿起的弓,也没看见她放下弓,她依然保持着俯身问话的姿势。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用弓。
我弯腰去看小卒,脉搏、呼吸全无。
我高声喝问:“他只是想救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金甲少女淡淡道:“不怕死的人难道还在乎被杀么?”
丫头低声提醒我:“先下手为强。”
没错,这少女杀人不眨眼,必须抢得先机,我暗暗开始发功。奇怪的是,虽然明知道是她杀了小卒,罪行昭然,可我心中的敌意却闪烁游移,飘忽不定,难以聚成合力。更糟糕的是,我无法做到在瞄准她的同时又不被她迷人的大腿分散注意力,根本使不出绝技。
智虚人的号角声又响起,战鼓隆隆。金甲少女兴味索然地说:“还以为他有什么三头六臂呢,没劲,要不也送你们这对小情人下去陪那呆子算了。”
丫头一犟脖子:“什么了不起,来啊!”
话音未落,那少女又打了个呵欠,一枝弓箭从她身旁卫兵的箭囊中激射而出,刺向丫头。我一个移步挡在丫头面前,闭眼咬牙以身为盾。可一点也没痛感,睁眼一看,面前赫然站着个人。又是那小卒,不知他什么时候又活过来的,这次箭直接贯入他的额头,他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