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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回到皇城之后,玄帝便迫不及待地召琴女入了宫,并且当晚就命钱公公安排了侍寝。

之后,便一门心思扑在了美人身上,沉醉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对于赈灾之事更是只字未提,不闻不问,一连数日都不曾上朝。

豫王三番五次想要求见,均被老皇帝以龙体抱恙为由拒之门外。

幸得琴女识大体,懂得顾全大局,几番好言相劝下,那人才终于记起自己还是一国之君,是拥有万千子民的皇上。

次日早朝,因宸王此次赈灾有功,玄帝特赏赐了他黄金千两,岁禄万石,护卫甲士三千,马匹、珠宝、绫罗绸缎更是不计其数。

并当廷赐婚,将本朝御史大夫的幺女许配给他,另择黄道吉日成亲,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十。

当着众臣之面,徒离忧定然不会傻到去顶撞父皇,只得先应承下来,免得触怒龙颜最后无法收场。

散朝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中途将其拦下,拱手道:

“父皇,大婚之事可否再斟酌一下,儿臣暂时还不想……”

玄帝听后摆了摆手,打断宸王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好了,忧儿。此事父皇主意已定,就毋须再议了~”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瞪着眼继续说道:

“况且,御史大夫家的女儿有什么不好?知书达礼,聪颖灵秀,生得也标致。忧儿,你也到了该纳妃的年纪,再这样拖下去成何体统。素如早已嫁与你四哥多年,这宇儿都快两岁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难道你还打算将人抢来娶了不成?”

“父皇,儿臣没这个意思……”徒离忧听后,连忙否认道。

“如此甚好~”玄帝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忧儿,父皇累了,你先退下吧~”

事已至此,大局已定。

徒离忧了解玄帝的脾性,深知若再继续争论下去除了惹怒对方,对自己根本毫无益处,只得就此作罢。

“是,儿臣告退了~”

这一次,除了宸王因赈灾有功被嘉赏之外,江怀璧也同样加官晋爵。摇身一变,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一跃晋升为内侍太监,官从八品,赐白银千两。

司礼监本就掌管冠婚丧祭,庆典礼仪之事,这次皇子大婚,自是少不了宦官的操持。

此乃重中之重,务必确保其礼数周全,绝不能失了皇家应有的风度。

只是唯独苦了他们这群小太监,每天早出晚归不说,一旦忙起来,几乎不分白天黑夜,哪里还顾得上休息。

就怕一时疏忽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容不得一半点马虎。

翌日,由江怀璧负责去宸王府送吉服,登门时,正巧遇到对方外出回府。

徒离忧今日与玄帝去围场狩猎,辰时出门,直到申时才归。

他翻身下马,将马策递给了身旁的随从,几步走到小太监面前,细细端详了他一阵,这才又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回宸王,奴才奉陛下的旨意送吉服到府上给殿下过目,若觉得哪里不合身,也好再拿回去改改。”

一提起婚事,宸王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掉了。他绷着一张脸,甩开衣袖踏上了门前的台阶,见小太监依旧站在原地不动,遂转过头对其命令道:

“进来,刚不是说要试穿吉服,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是。”江怀璧赶紧点点头,双手捧着大红色吉服,一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跟着对方来到了偏殿的居室。

“都先退下吧!”一进门,宸王就遣走了屋内的下人,只留下小太监一人侍候更衣。

江怀璧熟练地替对方脱下常服,换上由尚衣监承制的吉服。

一袭红裳,恰如十月枫林。

徒离忧天生冷白皮,一双眉目清冷又带着几分锐利,如今穿上这大红衣裳,更是衬得其丰神如玉,倜傥出尘。

哪怕他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却依然难掩其锋芒,实乃天生的帝王之相。

只是对方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碰他,老老实实地等他换好衣裳,这才开口说道:

“今日在围场,父皇批准了在临城修建行宫之事。并且同时允诺,扩充九朝军队,招募新兵,凡入征者每人皆可得五两饷银。”

小太监整理系带的手微顿了一下,继而又恢复常态。他当时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指望对方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曾想这人不仅记在心里,还当真奏请给了皇上。

“不知殿下,是如何说服皇上的?”

徒离忧伸手将好奇的人儿揽进怀中,粲然一笑道:“自然是投其所好,以筑台之名,行赈灾之实!”

小太监目光躲闪地低下头,或许是习惯了对方暴虐的对待,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反而让他觉得无所适从,内心惴惴不安起来。

他挣开对方的怀抱,退后一步,道:“宸王殿下,提督大人还等着奴才回去交差。若在此耽搁太久,回去定要受责罚的。”

宸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吉服,倒也没再为难他。

“好了,退下吧~”说完,便真的放小太监离开了。

江怀璧走后,墨青戬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无感叹地说道:

“这个小太监还真是蛮有趣的,人也机灵。不过,殿下您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会不会有点太卑鄙了些……”

徒离忧嗤笑一声,一双丹凤眼中满是城府与算计,“像他这般聪慧之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只能将其杀掉!”

否则,必将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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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正午时分,和煦的阳光照在门前的汉白玉石阶,白的晃眼。

街道两旁,一排排高大魁梧的榆树上挂满了大红灯笼,随风而动,飘摇不定。

古往今来,历代皇子大婚,都是用来彰显国力强盛的大好时机,场面自然盛大而隆重,光车骏马、奢华至极。

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唢呐笙箫吹奏着喜乐。

徒离忧身着大红吉服,骑在白马走在前面,整个人看起来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新娘乘坐的花轿紧随其后,大红彩绸装饰轿身,上面绣着富贵花卉、丹凤朝阳和百子图等吉祥图案,缀以金银丝线,以此烘托热闹喜庆的氛围。

再往后,又跟着数十辆马车,一切井然有序。其阵仗之大,绝非寻常百姓可以比拟。

街道两侧站满了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摩肩接踵,哪怕挤破脑袋也想上前一睹宸王的风采。

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入了王府,拜了天地,新娘子便被送进了洞房,留下新郎官一人在正殿接受王公大臣的祝贺。

席间,自是免不了被劝酒,待喜宴散场后,时辰已接近深夜。

徒离忧带着满身酒气回房。一进门,便看到端坐于喜床之上的宸王妃,一身凤冠霞帔,婀娜多姿,娇艳如火。

大红绸缎的丝衾上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圆桌上摆着合欢酒,居然连碗筷都是成双成对的。

他似有些醉意,步履虚浮地走到对方身边,用玉如意挑开新娘的喜帕。只见那女子面色含羞,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佼佼乌丝,玉带珠花,温婉可人,倒确是一美人胚子。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小太监的模样,委屈的、伤心的、愤怒的、狡黠的,一一掠过脑海,竟让他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宸王起身解开外袍,随后将屋内的红烛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凉凉的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该歇息了,王妃!”

他俯身将对方压在身下,缓缓褪去了女子的衣裳,漫漫长夜,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躯体,落下一室旖旎。

升了官职后,按照宫里的规矩,江怀璧不必再和其他小太监一样每晚去宫外就寝,而是被安排到距离皇上寝宫不远的一处偏殿。

住处虽然简陋了些,但至少不用再和其他小太监挤在一起,到也落得自在。

这边,江怀璧一路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摘星苑出来,中途遇到两个值班的小太监,正提着灯笼朝他走来。

远远便能听见他们正在讨论宸王今日大婚之事,因为聊得太过投入,差一点,就和江怀璧撞了个满怀。

两个小太监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急忙弯腰下腰,异口同声道:

“小的……小的参见内侍大人!”

江怀璧无意为难他们,放走两人后,便继续朝前走去。

一堵高墙,将所有人困在这深宫之中,孤影相伴,寂寞难耐。

因此,宫里一旦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那便会成为太监宫女们接下来半月的谈资,倒也不足为奇。

宸王大婚,他们这些个小太监自是没有机会前去观礼,也只能靠口口相传,一个个形容得绘声绘色,就跟自己真的去过一样。

江怀璧倒是不愿去凑这个热闹,如若可以就此与那人划清关系,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他推门进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人拦腰抱起,抵在身后坚硬的门板上无法动弹。

原本提在手中的灯笼也应声落地,轰地一下燃烧起来,火光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

与此同时,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宸王殿下?”

小太监不可思议地望向徒离忧,实在想不通这人为何放着宸王妃不管,却在洞房花烛之夜跑来他这里做甚?

对方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一同滚到了榻上,肌肤相贴。浆洗过的布衾并不柔软,硬邦邦地被他们压在了身下。

掉落地上的灯笼燃烧过后,便只剩下一副焦黑的骨架。

四周,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静得仿佛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岑寂得让人有些害怕。

“怕我?”徒离忧说。

江怀璧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张开嘴,怯生生地问了他一句想干什么?

徒离忧似是被对方的反应逗笑了,继而反问他:“那本王问你,今日是什么日子?”

“是……是殿下成亲的日子~”小太监目光躲闪地说。

“既是成亲,那自然要洞入房了对不对?”宸王用手指勾起对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间闻了闻,见对方点头后又道:

“是以,本王今夜便是同你来圆房的!”

小太监吓得睁大了眼睛,本能地想要逃跑。只不过刚支起身子,便被对方按了下去,单手掐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在他的身上四处煽风点火。

“别……唔!”江怀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一口咬住了喉咙,疼得他呼吸一窒,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将头埋在他的颈间不停地吸允,手也随之探进衣襟之中,在胸前大力揉捏起来。光滑白嫩的肌肤就好似能掐出水一般,稍一用力,就会在上面留下暧昧的痕迹。

挣扎之下,两人的衣物很快便散落下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小太监不适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躲开对方的亲吻,却不知这样的举动,反而愈发地勾起了对方想要占有他的欲望。

“殿下,别这样,会被外人听去的!”江怀璧并没有撒谎,这屋子隔音不好,但凡弄出点什么声响来,隔壁都会听得真真切切。

“是么,这样岂不是更好?不如就让他们好好听听,正好排遣一下寂寞。省得你们这些阉人,背地里总是跟宫女不清不楚,净干些个见不得人的勾当。”

宸王的话,一度让脸皮薄的人红了脸。

在情事上,他干净得就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仅有的几次亲密经历,也都是同他身上的这个男人。

“奴才没有……”江怀璧本能地想要否认,奈何对方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一边吻他,一边去解他腰间的系带,只不过两三下功夫就顺利扯开了。

“是与不是,惟有本王说了才算!”

徒离忧一脸看好戏地表情瞧着身下的人,随即跪坐起来,强硬地将对方的双腿分开,不顾对方的求饶,一把拽下小太监的裤子,那处不曾示人的地方,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江怀璧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这人觊觎自己的身子已久,能忍到今天已实属不易,哪怕他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太监,对方也毫不在乎。

按九朝现行的律法,欺君之罪是要杀头、株连九族的。

虽然他早已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可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他宁愿出卖自己的肉体,以此来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奴才不是有意欺君瞒上,只是说来话长,一时半刻也讲不清楚……”小太监坐起身,主动褪去身下的衣物,只着一件茶色长衫在身上,遮住了部分风光。

“殿下可否饶奴才一命,奴才愿对天发誓,日后定会死心塌地跟随主子,若有二心,必遭天打雷劈!”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探地靠近对方,极尽谄媚、讨好之态。

“哦,是吗?”徒离忧故意拉长尾音,挑着眉问他。

江怀璧将双手攀上对方的脖子,附在宸王的耳边轻轻说道:

“殿下,还愿意要我吗?”

小太监的主动,似乎让宸王很是受用,他直接一把将对方推到,随后俯下身去,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来,根本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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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身为一名暗卫,墨青戬除了负责主子日常安危之外,偶尔也会干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比如现在。

趁着夜色,他鬼鬼祟祟地来到其他太监居住的地方,借由一根细细的竹管,捅破窗户纸后朝里面吹入大量无色无味的迷香,份量足以让一头牛酣睡到天亮。

顺利完成任务后,少年一脸得意地收起作案工具,一跃跳到屋顶上,拿出怀中的酒壶敬向明月,随后仰头痛饮起来,充耳不闻下面发生的事情。

然而,屋内的小太监却并不知情,一直拼命地紧咬牙关,双手用力攥住身下的被衾,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被旁人听去。

宸王将他的一条腿搭在肩膀上,臀部微微抬起,手指探入他的口中搅弄出大量唾液后,又伸向下面紧致的穴口处,借助津液的润滑反复碾磨着。

江怀璧不清楚两个男人之间究竟要怎么行房事,可当对方将一根手指插入他的后穴时,他惊吓得差一点尖叫出来,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啊,别碰那里,脏!”

徒离忧笑着将他拉了回来,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何出此言,我的小美人分明哪里都是香的……”

说完,又探进去一个指节,指腹在褶皱的内壁上不断搅动,耐心地扩张着。视线更是片刻不离地盯着小太监的脸,将其所有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徒离忧惊奇地发现,只要自己每抽动一次手指,对方的睫毛就会随之轻颤一下。如果加快速度,那人便会皱起眉头咬住嘴唇,用一脸无辜地表情看着他,似是责备又似在撒娇。

“天下不识美人之皎者,无目也~”徒离忧不无感慨地说道。

随之加快扩张的速度,并入两指不停地在内壁搅弄。

江怀璧羞愤地闭起眼睛,偏过头不再看他。下体被异物入侵的感觉并不美好,撑得那处有些发胀,他本能地收紧甬道,却正巧将对方的手指包裹住。

徒离忧低头含住对方的耳垂,用指甲轻轻扣弄着小太监后穴的肉壁,示意他放松下来。如若一直这样绷着,到头来遭罪的还是他自己。

“本王还没做什么,美人就紧张成这般,若一会真碰了你,岂不要晕死过去?”

江怀璧心里打鼓,怕对方一生气,又像之前那样粗暴地对待自己,赶紧睁眼眸,小声地嘟囔说:“奴……奴才是。若还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待在本王身边,不许离开半步。”

今日在殿前,小太监虽无意冒犯太子,却也因此坏了对方精心策划的计谋。按照太子睚眦必报的性子,此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而翌日狩猎,便是最好的时机,毕竟在围场之上,因一时不察,而误杀一个职位低贱的小太监,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太监闻言并未开口反驳,只是将双手抵在对方坚实的胸膛,说道:

“殿下这般护着奴才,就不怕因此而得罪人么?”

徒离忧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怕?本王最怕的就是慢慢长夜,却没有美人相伴……”

说罢,便再一次欺身而下,分开小太监的双腿架在自己劲瘦有力的腰间,将那复苏的欲望缓缓顶进对方的体内,一边吻着他的脸颊,一边有节奏地律动起来。

说来也怪,像他们这种没有任何感情的肢体交缠,两人却是愈发地沉醉其中,借以来排遣心中的寂寞,哪怕从未交付过真心,却也依然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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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围场就在距离皇城不远的郊野,那里密林茂盛,常有野兽出没。夏季猎取多以残害庄稼的禽兽为主,侍卫们不到五更天便抵达山林,将动物驱赶进狩猎圈内进行合围,便与王公贵胄射杀。

翌日,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抵达狩猎场,除了王公大臣之外,近来新晋得宠的楚美人也随圣驾一同出行,几乎寸步不离地伴于玄帝左右。

江怀璧前去拿弓箭时,正巧遇见楚美人从帐中出来。对方一袭水色锦绣华服,逶迤拖地薄纱凤尾长裙,发间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举止落落大方,端庄得体。

“内侍大人,近来可好?”

小太监欠了欠身,回禀道:“劳烦娘娘惦记,奴才病已痊愈了。”

“嗯,无事便好。”楚美人思量了片刻,又继而开口道:

“听闻昨日在殿前,大人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深得陛下喜爱,按理来说,这本应是一桩好事,奈何人心险恶,望大人日后还是小心为上,万事三思而后行。”

小太监与楚美人对视一眼,“是,奴才定当谨记教诲!”继而又低下头退到一旁,为其让开道路先行,待对方走远后,方才捧着弓箭回到了宸王身旁。

此时的围场之上,人声鼎沸,一片喧嚣之景。

空地四面皆插满了龙旗,尘土飞扬。数匹矫健的骏马,在侍卫的牵引下被拴在一旁的几根粗木桩上,而今正惬意地低着头咀嚼路边的野草。

“为何耽搁这么久?”宸王甚至连头都未回,便轻易辨认出身后是谁。

原因无他,只因江怀璧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气,不似寻常太监随身携带的香囊中散发出的那种过于浓郁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药香。

“回殿下,奴才方才碰巧遇到楚美人,因此多言了几句,耽搁了些时辰,求殿下莫要怪罪。”

江怀璧将弓箭奉到宸王面前,等待对方责罚。然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居然没有借题发挥,狠狠训斥自己一顿,反而低头与他说道:

“会射箭吗?”

小太监听后摇了摇头,“奴才不会!”

“无妨,本王可以教你。”他说完,便径自绕到江怀璧身后,将弓塞进他的手中。

”美人,待会儿替我同众皇子比上一局,赢了那赏金便归你,如何?”

江怀璧欲将弓箭还给对方,推拒着说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何来的规矩?”徒离忧睨了对方一眼。“本王倒是想瞧瞧哪个不长眼的敢多嘴,小心本王拔了他的舌头!”随后,一把握住小太监拿弓的手端平,将其半搂在怀中,扶着他的右肩向后撤去。

“拿稳。好,就这样,目视前方,左肩对准目标,用力握住弓柄。”

说着,又将一只脚插入对方的两腿之间,迫使其分开一定距离,让身体的重量均匀地落在足底,手臂逐渐发力。

“两脚张开,与肩同宽……”

“拉满弓!”

“放箭时不要犹豫,瞄准远处的靶子,手指速放开将箭射出,就像这样~”

宸王兀地松手,箭就像闪电一般,嗖地一声离弦,朝远处的靶子飞了过去,正中红心。

“可否学会了?”

徒离忧低头一笑,说话时,仍旧环抱着他不放,还故意将头靠近对方,温热的鼻息打在江怀璧的耳边,让他忽地烧红了脸,迅速转身退开两步,低着头说道:

“奴才学……学会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像模像样地拉起弓箭,瞄准红心,只可惜箭离弦后,只不过才飞了数米远,便无精打采地掉落在地上,铩羽而归。

“哈哈,真是孺子可教也!”

宸王一边大笑着,一边抬手胡乱揉搓小太监的后脑杓,期间还故意弄歪他的帽子,满脸尽是得意之色。

江怀璧赶紧扶正头顶的帽子,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回答道:“奴才天生愚笨,学不了这个,让殿下见笑了!”

徒离忧负手而立,微微倾身附在对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这射箭呢?就如同床笫之欢,一定要快、狠、准,方能一击即中,杀敌于无形,知否?”

“殿下!”

小太监吓得急忙捂住对方的嘴巴,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目光慌乱地四下张望,直到对方用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掌心,这才惊觉不妥,赶紧拿开手,跪在地上,磕磕绊绊地说道:

“是奴才逾矩了,求宸王责罚!”

“嗯,是该罚……”徒离忧存心逗弄,故作思考地看向他。

“不过,本王暂时还没想好要如何惩罚你,就先欠着吧!这以后呢,美人若是能将本王伺候舒服了,责罚可免,一切皆好商量……”

小太监听后没再多言,从地上起身,单手拍掉膝间沾染的尘土,瘪了瘪嘴,反正怎样都是自己吃亏,也不怕他再加一条失礼之罪。

另一边,众皇子皆已准备就绪,全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要一展身手。闵王从不远处走来,站在两人面前,拍了拍徒离忧的肩膀,十分爽朗地说道:

“十弟,愣在这做甚,还不快些过来?”

徒离忧摸了摸鼻子,推辞着说:“哎,实不相瞒,弟弟昨日练剑时不小心扭伤手腕,行动多有不便,待会不如就让内侍大人代为比试如何?”

闵王看向小太监,忽地拍向自己的脑袋,惊喜道:“是你。昨日匆匆一见,还未来得及向大人道谢,本想差人请大人来府中一叙,不曾想今个便在这遇见了……”

“闵王言重了,不过一桩小事而已,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江怀璧不卑不亢道。

徒离忧不知为何,看着他们如此这般互相恭维,心里自觉十分地不痛快,烦闷不已。随即一脚插入两人中间,用身体挡住双方的视线后,这才满意地开口说道:

“弟弟曾听闻梁国公主生性骄淫,喜爱男色,在宫中养了不少面首,为此与驸马闹得不可开交,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被人不合时宜地打扰,闵王却只是笑了笑,脸上未见半分怒色,“此事说来话长,不如边走边说吧……”

大概半柱香后,玄帝搂着楚美人缓步从大账内走了出来,在王公大臣的簇拥下,坐在凉棚下观看众皇子的射箭比试。

见小太监有些紧张,宸王特意上前,捏着他一侧的肩膀,附在对方耳边说道:

“莫要慌张,输了也无妨。”

江怀璧点了点头,心里却半点也没觉得轻松。先别说他的技艺是否娴熟,就单单这一张弓的重量,他拿起来便觉十分地吃力,又如何去跟这些皇子去比。

看来今日,他也只有哗众取宠的份了。

果然不出所料,几轮比试下来,众皇子几乎都是连射红心,再不济也不至于脱靶。哪像他,回回都精准无误地避开了靶子,不是插入泥土之中,就是射到相邻的靶子上,末了竟无一箭射中,不禁惹得众人捧腹大笑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徒离忧压根不觉意外,若真让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太监赢了比试,那才叫出了大事!

“哈哈,不愧是朕的皇子,各个都是骁勇善战的血性男儿,吾之幸也啊~”

玄帝站起身来,抚掌大笑地看向众人,随即大手一挥,对着身旁的太监喊道:

“来人~牵马,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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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玄帝虽年过半百,早已步入垂暮之年,但好在龙体康健,动作敏捷,身手丝毫不逊色于众皇子们。

只见他骑着一匹黑鬣黑尾的红色骏马,马鞭高高扬起,在空中发出一记震天巨响,犹如雨夜炸裂的惊雷,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众皇子也随之扬起马鞭,在玄帝一声令下朝着山林深处奔去,一路惊得鸟儿四散飞逃,马蹄声响彻整个山谷。

众人中,唯有宸王不慌不忙地骑着马儿,吹着小曲,悠闲自在地四处闲逛。除了小太监外,身后还跟着几名持刀侍卫。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突然窜出一只野兔,冒冒失失地闯入小路中央,似乎并未嗅到危险的气息。

徒离忧主动将两匹马靠近,指着眼前的野兔,饶有兴致道:“美人,为本王猎只野兔如何?”

江怀壁瞧了瞧不远处那只四处张望的野兔,面露难色,“殿下,奴才实在不善骑射,恐怕……”

“猎不到也无妨~”徒离忧反手从背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递到小太监面前,随后话锋一转,“若是猎不到…本王不介意今晚先吃了你。”

小太监自是不会傻到将对方的话当真,却也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不由憋红了脸,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缰绳,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也怪不得他不愿与宸王做那档子事,毕竟男子不同于女子,其中的痛苦与屈辱,只有他自己知晓。久而久之,难免会心生抵触,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好了,本王方才只是同你戏言,不必当真。”徒离忧突然拉紧缰绳,调转马头拦住小太监的去路,逼得对方不得不重新抬起头与他对视。

江怀壁如释重负般哦了一声,转而岔开话头,“殿下为何不参与这次狩猎?”

徒离忧慢慢收回视线,脸上露出叫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猜得到这其中的缘由,又何须来问本王。”

他曾派人去淮乡调查小太监的身世,期间颇费了一番周折,后来据探子回报,此人确是淮乡人,去年冒名顶替突然暴毙的同乡进了宫。因其手脚麻利,做事又十分细心稳妥,深得当朝大太监钱琅的赏识,后被分配到司礼监做事,常随钱琅侍奉于殿前。

况且,民间多有为了糊口而私下阉割的男子,人数众多,又因其朝政长期混乱,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世间,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

“奴才愚钝,又怎敢与殿下相提并论。苟活于世,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够在这深宫之中能够自保,混得一口饭吃。”

小太监作出一副阿谀奉承的姿态,话里话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宸王闻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后掉转马头,说道:“走吧。”

两人行至一处偏僻小路,草丛间忽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听起来并不像是野鹿,反而像是一种更为凶猛的野兽。

徒离忧下意识地勒紧缰绳,将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目光机警地环顾四周。

“狼,是野狼!”

“快快,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一旁的侍卫话音刚落,便有七八匹野狼从草丛中窜了出来,灰突突的毛发,瘦的只剩皮包骨,此刻正面目狰狞地呲着獠牙,前爪伏地呈进攻状,以极快的速度朝几人扑了过去。

几名侍卫还未来得及开弓,便被身下发狂的烈马甩了出去,不是摔断脖子,就是被蜂拥而上的野兽撕咬致死。

“抓紧缰绳,不要松手!”徒离忧一边勒住手中的缰绳,一边朝江怀壁大喊。

面对一群饥肠辘辘的野兽,他几乎没有犹豫,安抚好受惊的马儿后,迅速拉开弓,对准其中一只正欲扑向江怀壁的野兽,利落放箭,一击毙命。

虽然刚刚侥幸逃过一劫,可小太监身下的马却突然不受控制,发了疯似地朝密林深处奔去。

由于事发突然,小太监来不及反应,只能压低身子,双手紧紧地抓住缰绳,以免自己从马背摔下来,扭断脖子。

徒离忧见状正欲追上去,不料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太子一党拦住了去路,美其名曰保护他的安危,实则却是想要趁此机会杀了小太监,以解太子心头之恨。

“滚开!!!”徒离忧无意与这些人纠缠,用握着马鞭的手指向他们,满目杀气地厉呵道:“本王不想再说,暗中搬弄是非,借刀杀人。还望殿下早做提防,小心为妙。”

宋相一能想到的事情,徒离忧又岂会想不到。现如今,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又何止太子一人,只是还未到撕破脸的时候,都在维持表面平和罢了。

他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此事我心中自有定夺,倒是父皇那边,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殿下所托之事,臣自当尽心竭力去办。”宋相一点点头,一边往肩上挎药箱,一边拱手道:

“若无其他吩咐,臣便先行告退了。”

“好,宋太医慢走。”

徒离忧将人送至门口,目送对方离开。回过头,视线正巧不偏不倚对上小太监望过来的目光。

他重新坐回榻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人,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殿下为何这样看着奴才?”江怀壁怯生生地问。

徒离忧抬起手,拂过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掖到耳朵后,“你说我与太子,究竟谁更适合做这天下的王。”

江怀壁几乎想也没想,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绕了奴才吧,您就算借奴才十个胆,奴才也绝不敢妄言朝政。”

徒离忧单手将人从地上捞起来,顺势掐住小太监的脖子,却并未用力,只是虚虚地覆在上面,拇指轻轻拂过对方的喉结,似是在调情。

“瞧把你吓的,地上多凉,快些起来。”

“那本王再问你,若是有人想非要置你于死地,你又当如何应对?”

江怀壁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图,试探着问:“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徒离忧松开手,继而搂住对方的腰,逼迫他贴近自己,“本王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

说罢,便捧住小太监的脑袋便亲了下去,差点将人亲得背过气去。

江怀壁下意识想要挣脱,推拒中指甲不小心刮伤对方的侧颈,在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甚是惹眼。

他震惊地睁大双眼,赔罪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废话就不必了,说点本王爱听的。”徒离忧似是厌烦了那些赔罪的话,顺势捏住了他的嘴巴。一点皮肉伤而已,更重的伤他都受过,哪里值得他这般大惊小怪。

“唔唔~”小太监被禁了言,只能用眼神示意对方放手,待对方松开后,这才微喘着气说道:

“殿下可知,陛下心里最忌讳什么?”

“父皇最忌讳……”徒离忧默念着,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本王果真没看错你。”

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的就是那些会威胁到他们皇位之人,他父皇也不例外。

当初左丞相,就是因为功高盖主,被他父皇以通敌卖国之罪,诛了满门。

江怀壁点到即止,随即又道:“恕奴才冒昧,还有一事相求。”

徒离忧并未开口,而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太监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缓缓开口:“不知殿下可有招贤纳士之意?”

“美人这是准备毛遂自荐么?”徒离忧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打趣道。

江怀壁摇了摇头,“奴才不才,难堪重任。倒是有一同乡,来盛都已数月有余,平日里靠算命卜卦为生,偶尔也会替人书写家信,一直怀才不遇,居无定所。虽身无功名,出身贫寒,但奴才觉得此人可用。殿下若能将其收为门客,或许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两人虽为同乡,实则并不相熟,只有过短短几面之缘,并无深交。前些日子偶然在街上遇到,这才重新有了往来。

此人曾周游列国,尝遍各国美酒佳酿,单单这酒与酒的区别,就能说上三天三夜,颇具心得。

行事虽颇为怪异,说话颠三倒四,对治国安邦之道却有着独到的见解。只可惜理念过于超前,生不逢时,空有一番志向,却无处施展。如今已近而立之年,却依旧囊中羞涩,未得明主。

宸王不解地问:“既有如此高人,本王竟一无所知,又该如何寻得?”

江怀壁并未卖关子,而是直接道出了一个最让人意想不到去处。

“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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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江怀壁在宸王府养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太子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去要人,出师无名,难免落人口舌。

更何况,近来朝中盛传,玄帝有意要废太子,立新储。如今的他早已是自顾不暇,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一个小太监的死活。

这日,小太监本想去同宸王辞行,却不巧在门口遇见刚从西街布行回来的宸王妃,想避开已是来不及了,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

“奴才参见宸王妃!”江怀壁低下头,只露出后颈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宸王妃停下脚步,转身吩咐下人将绸缎送去库房,这才仔细端量起他。

江怀壁其人如玉,肤白若瓷,生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齿。一袭长衫,如初春抽条的柳芽般,绿意盎然,从头到脚并无半分点缀,典则俊雅,与他倒是极为相称。

这样的人,若是能守得一隅之地,娶妻生子,想必一生也能平安顺遂。

奈何造化弄人,偏就成了太监,一辈子囚于深宫,了无指望。

思及至此,宸王妃的目光中不自觉多了一丝同情:“大人不必多礼,不知身上的伤可否好些了?”

“回王妃,已无大碍了。”

宸王妃微微点头,说话时,头上的金色步摇也随之轻轻晃动,“若说起来,雪儿理应早些探望才是,奈何夫君说大人伤病未愈,不宜见客,故才拖至今日,不是有意要怠慢大人。”

江怀壁闻言,连忙回道:“王妃言重了。”同时,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奴才在贵府叨扰多日,心中已是过意不去,如今伤好,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此番,便是来向殿下辞行的。”

宸王妃掩面而笑,温温柔柔地说:“不巧了,夫君今日随大司寇出城,要晚些才能回来。大人且等上一等,待夫君回来再走也不迟。我先命人备好酒菜,待夫君回来一同为大人饯行,一点心意,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盛情难却,小太监只得点头应承下来,“多谢王妃美意,奴才恭敬不如从命了。”

戌时,宸王风尘仆仆地从外归来。

一进门,便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小太监身旁。几名婢女小心伺候在一旁,时不时地为几人上菜、添酒。

一顿饭,吃的小太监味同嚼蜡,坐立难安。幸亏宸王妃并不知晓他与宸王之间那些腌臜、苟且之事,否则定会当场杀了他,死后再鞭尸,剁成数断丢去喂狗……

徒离忧瞧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表面上看似是在为宸王妃夹菜,暗地里却借由桌布的遮挡,悄悄在桌底下用脚去勾江怀壁的小腿。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江怀壁浑身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筷子摔了出去。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睨着一双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宸王妃不知内情,目光关切地看向他。

小太监抿了抿嘴,只道是手抖没拿住,顺势坐得离宸王更远了一些。

宸王妃莞尔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盏,敬向他说:“多谢大人当日在蕈山舍身相救,夫君才能安然无恙地归来,雪儿今日便以茶代酒,替王爷谢过大人救命之恩。如若不嫌,不妨再多住上几日,让雪儿好生款待,以尽地主之谊?”

江怀壁虽不知她为何这样说,还是恭敬地举起酒,婉言拒绝道:“殿下贵为皇子,自有神灵僻佑,奴才又怎敢居功自傲。王妃的美意奴才心领了,只是这宫中还有事等着奴才去办,实在不便久留。”

说罢,便仰起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奈何不胜酒力,几杯下肚之后,小太监便开始头重脚轻,脸色微红,一双湿漉漉眸子眨呀眨的,单只是看着,就叫人莫名心动。

这一幕,恰好也落到宸王眼中。让他迫不及待地就想将对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雪儿,本王今日还有要事未处理,今夜便在书房留宿了。”徒离忧放下筷子,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宸王妃并未起疑,只道:“雪儿为夫君熬了银耳莲子羹,一会……”

徒离忧眉间闪过一丝不耐,随后又很快消失,放缓语气道:“不必了,你也操劳了一天,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罢,便一刻不停地拎起小太监,起身走了出去。

书房作为王府重地,若无宸王手谕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入内,就连宸王妃也不例外。

若胆敢违令者,一律格杀勿论。

方一踏入花园,徒离忧便摒退众人,一把将小太监纳入怀中,借着月光细细地端详起对方来。

江怀壁喝醉酒不疯也不闹,只是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眉眼弯弯的瞧着人也不说话。

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透露出天真烂漫,又似有几分狡黠。如玉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摸起来微微发烫,眼尾微微上挑,缀着一颗小小的红痣,只有在体温升高时才会显现,犹如点睛之笔,衬得他愈发明媚动人。

徒离忧突觉一阵血气上涌,推着小太监急走两步,直至将人抵到院中那棵早已开满粉色绒花的合欢树上才停了下来。

“你是对我下蛊了吗?”

不然,为何总能让我步步退让,失了分寸,变得不再像我自己。

江怀壁被他抓的有些痒,又有点痛,不舒服地扭着身子想要挣脱,一双眼弯得就像天边的新月,咯咯地笑个不停。

恰如山间清泉,林中朝露,令人思之朝暮,催之心折。

如此,宸王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欲火,直接低头吻住小太监的唇,无情掠夺了对方呼吸的权利。

手也不老实地从衣襟探入,很快便扯下半边领子,一口咬上那处漂亮的锁骨,变着花样地逗弄,舔舐,乐此不疲。

江怀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踹了徒离忧一脚,奈何落下的力度却不痛不痒,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登徒子,无耻,下流!”

与清醒时相比,江怀壁此刻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不再畏畏缩缩,骂起人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丝毫不留情面。

宸王笑着拽下对方的裤子,托起臀部一把将人抵在粗壮的树干,又腾出一只手来,沾了一点不知从哪寻来的脂膏,耐心地帮小太监做着扩张。

“唔,你干嘛~别碰我。”江怀壁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奈何胳膊有伤,力气又没人家大,最后只能乖乖任由对方欺负,为所欲为。

他能感觉到对方进入自己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撞击,背部不断与粗糙的树干摩擦,好在隔着几层衣裳,倒也不算太痛。

入夜后的天气凉爽宜人,可他现在却只觉浑身燥热,被风吹落的绒花飘落在肩头,酥酥麻麻的。就好像身前人此刻正在对他做的事情,很奇怪,不太舒服,可又有一丝说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拉着他不断下坠、沉沦。

今晚的夜色很美,江怀壁醉眼朦胧地想。

翌日清晨,小太监是在宸王的怀中醒来,宿醉的结果便是头疼,身下的某处也莫名地觉得不舒服,浑身酸疼,再结合自己此刻衣衫不整的模样,当下便猜出了大概。

不过对方昨夜应该帮自己清理过,因此身上并没有粘腻的感觉,清清爽爽的。他小心翼翼地拿开横在自己腰间的胳膊,只可惜还未为成功便被对方大掌捞了回去,再度搂进怀中。

“美人,天还未亮,这是要做甚?”

徒离忧闭着眼睛,四肢却不老实地缠住小太监,逼得对方动弹不得,只好打消起身的念头。

怪就怪江怀壁昨夜醉酒醉得太厉害了,才刚做到一半,人就睡过去了。害得徒离忧只得草草了事,黑着脸将人抱回房中。又想起宋相一的叮嘱,耐心替对方做了清理。

一个时辰后,两人才换好衣裳,去了盛都最大的酒肆——聚贤楼。

为了避人耳目,徒离忧此行并未带护卫,只安排了墨青戬暗中随行。

聚贤楼座落于盛都最繁华地段,门庭若市,商贾来往频繁。常有一些文人雅士、门客出入,在此处高谈阔论治国之道,偶尔也会有争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的情况出现。

宸王和小太监还未踏入门槛,就见一人被店里的伙计扔了出去,大咧咧地趴在了路中央,吃了满嘴的土。看热闹的百姓将路堵的水泄不通,一时阻挡了两人的去路。

“哪来的穷鬼,身无分文还想吃白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一个穿着粗布衫,黑布鞋的伙计,此刻正站在酒肆门口,指着地上的无赖破口大骂。直到骂累了,才转身叫上同伴一起离开。

而那个被扔出来的男子,见人走后,才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捡起一旁掉落的鞋子穿好,捋了捋散落的头发,气愤地指着刚刚进去的两个伙计的背影,大声嚷道:

“呸,狗眼看人低的小人,等爷我哪天飞黄腾达了,你们连给爷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随后,又走到一旁,从马棚牵出自己心爱的小毛驴,一路拔开围观的众人,道:

“让开,让开,别挡路……”

话还未说完,就被两个穿着华丽的公子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人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而另一人正乐呵呵地看着他笑。

“阿璧?”他好似如梦初醒般,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久违了,居先生!”江怀壁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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