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英明”便连忙退出了小屋。
屋内只剩虞舒曜一人,他未褪下白日作战时的战甲,上面斑斑的血迹见证了这场战争的激烈与残酷,使得屋子内的空气仿佛都染上了淡淡血腥。每一场战役结束时,他都会深深吸上一口气,让自己铭记住沙场上弥漫的血腥味。这种味道,使他自厌自弃到了顶点。
他铺开信纸,仔细用镇尺压过,再翻开方才花叙送来的册子。那册子本是一片空白,随着一场场战役的结束,上面记载的名字越来越多,每一个为曜国牺牲的将士,都被虞舒曜载入其中。他对照着名册上的信息,提笔在信封上写下今日第一个牺牲的士兵的名字,随后又在信纸上写下慰问其亲属的话语。每一场战役结束后他都是如此,方才让花叙带走的便是写好的书信。
不知不觉,已入子时。屋外打更人的声音响起时,他刚巧又写完了一封,便抬眼看向名册上下一个名字,而名册上那两个字让他握着毛笔的手不禁一颤,笔尖盈满的墨珠便落了下来,似一颗泪般。
商寅。觞引。
那个人的脸庞浮现在他脑中时,他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在这片荒凉的西北之境待了半年。
原来已经过了半年了。
他重新将毛笔润湿,从容地在信封上写出这个名字。
“殿下,您来啦!”步兵校尉马显亮大老远就看到虞舒曜往练兵场这走,于是赶紧哈头哈腰地迎上去,生怕被身旁的车兵校尉傅大荣争了先。
“今天操练的是哪个阵型?”虞舒曜问道。
“正是前几日殿下命我们多加操练的车阵。”
“去去去,操练车阵明明归我管,你能有我清楚?”车兵校尉傅大荣也赶了上来,一把推开马显亮,急着向虞舒曜说明情况:“车阵方面已经操练得差不多了,殿下大可去亲自验收成果。”
“恩,弓箭手方面也要加强。”
马显亮见他问到自己管理的支系,赶紧回答道:“是是是,我昨天清点了下,弓箭储备还很充足,而且对于弓箭手的训练也不敢松懈。”
“恩,先去看看车阵的情况。”傅大荣便让士兵们在虞舒曜面前摆出了车阵,还根据虞舒曜的具体要求进行了几种进攻与防守的演习。时值夏末,西北的中午正是烈日当头,虞舒曜看出了士兵们的疲惫,便让他们在原地歇息片刻。
此时,季缣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殿下原来在这啊,你定是知道昨晚将士们会趁庆功的名义灌醉你,所以才藏了起来,直到现在才敢现身。”其他将士在虞舒曜面前皆得谨慎庄严,唯独这季缣敢开虞舒曜的玩笑。她在军中负责的是后勤工作,按照惯例行军作战时她应坐镇后军,可她觉着这职务实在是太过清闲,每每上阵杀敌总是冲在前军里头,平日里无事也要来练兵场里溜达溜达。明明已近四十的年纪,还这般风风火火,也难怪军队里的人都尊称她为季姑姑了。
“巧了,我也正想问季姑姑,你又把师傅藏到哪里去了?”虞舒曜口中的师傅,正是席若升,这是整个军队都知道的事。而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面前的一众将士听清。
此话一出,马显亮和傅大荣先是对视一眼,而后便如恍然大悟一般,饶有深意地看向季缣,而一众士兵更是窃窃私语,偷笑者更是不少。季缣被这句话堵得乱了阵脚,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你、你、你这是含血喷人,我要同你师傅说了这出,看他如何收拾你!”
“那是自然,我知晓师傅是护着你的。”
这样一来,将士们笑得更欢了。季缣又气又羞,知道自己说不过虞舒曜,便拿马显亮他们出气:“老马、老傅,你们也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正经点!快点练兵去!还有你们这些兔崽子,阵型练熟练了么,还有工夫在这儿笑!”
“诶,席将军你怎么来了?”马显亮指向季缣的背后。
“我和他都一把年纪了,你们还敢拿他取笑我!”季缣冲上去就给了马显亮一记爆栗,“你们给我记好了,我和他只是同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