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觞引转身看向虞舒曜时,方才的些许慌乱消失不见,嘴角和眼底已带上戏谑和不屑。
从未有人敢用这幅神情对着虞舒曜。
可虞舒曜不怒,“若你要天师之位,明早辰时之前,抟云宫外等我。”他不等觞引做出反应,就独自转身向石阶处走去。
“你约我亥时笙阙台上,只为了说这一句?”虞舒曜走出几步后,觞引忽然开口。
虞舒曜不应他。
出于本能地,觞引竟迈开步子拦在虞舒曜面前。“为什么不问我今日为何出现!为什么不问我要天师之位作什么!”
一片黑暗和寂静中,觞引所说的话显得十分突兀。
“虞舒曜,你为什么不看我?”觞引在步步紧逼。
“出于不屑?”觞引的唇角勾起冷笑,“还是愧疚?”
虞舒曜的神色从未变过,向觞引缓缓说道:“你失态了。”
“虞舒曜!”这一声,包含了觞引所有的爱恨嗔痴。
他愤怒,他怨恨,他无奈。每当他为虞舒曜发狂成疯时,虞舒曜只像个局外人般发丝不乱眼眸不转。一石尚能激起千层浪,可纵使他向虞舒曜的心湖扔下千万颗石子,也激不起一点水花。
觞引无奈地冷笑,却笑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觞引才隐约听到虞舒曜的声音。
“你无非是想让我失去最看重的储君之位。”
他抬眼望进觞引的眸子里。
虞舒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严冬北风的凛冽:“觞引,你记住!既然要恨我,就恨得彻底点!”
虞舒曜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任谁也看不清他的心事。
他有意凑到觞引的耳边,吐出一句:“若你对我仍有情,你必定处处心软,又如何把我拉下储君之位?”
说完,他竟在觞引耳边发出一声很轻的讥笑。
温热的气息扑在觞引的右耳上,这声轻笑轻易地激怒了觞引。
“区区一个虞舒曜,我觞引岂会放不下。”
觞引还之讥笑。
虞舒曜依旧神色不改,“今后朝堂上见。”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你我对垒于此,必要发挥全身解数方可将对方击垮。如此,你我便可不念情分不留情面。
你不念我,即是解脱。
残月上结了一层霜,把月光也晕染成了霜色。他们披着最清冷的月光,朝着相反方向各自远去……
此时相思却相离,宁遂月华流照君。
天还未全亮,空气中仍有月色的凉。
耐不住宫外的凉意,觞引径直迈进抟云殿。
推开门后,是一个种满梅树的小庭园。此时正值冬末春初之际,梅花本就开得有些稀疏,又遇前几日的大雨摧残,泥里便夹杂着点点残红,再配上干枯扭曲的枝干和灰蒙的天色,竟为这庭园平添凄清肃杀之感。
看到此景,觞引心上忽然泛起点点涩意。
虞舒曜十二岁那年,他也来过这抟云宫。六年过去了,这宫里的摆件花草是完全不同了。他记得,那时庭园里种的全是凤凰树,如今种满桃树应该是虞舒曜自身的意愿吧。
原来,虞舒曜不喜凤凰树,不像虞曜仪那般喜欢凤凰树。
觞引定了定神,穿过这座庭园,踏过一级级石阶,再穿过一道长廊后,停在主殿门前。
兴许是觞引来得太早,所到之处竟没有一个宫人。
他缓缓将门推开,步子不自知地放轻了些。
殿内还升着火炉,替觞引稍稍褪去了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