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日落了。”阿元道,“夫人这一觉睡得可久。”
我算了算时辰,的确够久的。
“夫君呢?”我又问。
“大公子到另一艘船上去了。”阿元道,“我去给夫人打些水。”
洗漱之后,我换了一身衣服。
魏郯虽是个粗人,可有时细心起来,会让我吃一惊。比如他来救人,竟然能想到给我带衣服。虽然上衣下裳挑选得实在不太搭衬,但我已经知足了。昨日这个时候,我还在担心性命不保,如今一觉醒来噩梦全散,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我高兴?
我走上甲板,只见夕阳斜斜挂在天边。四艘大船在江上一字排开,皆张满了帆,四周的山丘起伏葱郁,仍是南方的形貌。
“大公子就在当前那船上。”阿元指给我看。
我望去,只见风帆屹立,隔得太远,却看不清楚哪个身影是谁。这时,我看到公羊刿和魏安坐在船庐中,走过去。
见到我来,公羊刿颔首算是打招呼,魏安起身作揖。
“这是何处?”我问。
“新安。”公羊刿道,“一路顺风顺水,再到明日,就是汝南了。”
我不懂这些地名到底是什么地方,点点头,看向魏安。
“四叔,昨夜睡得好么?”我问。
魏安点头:“好。”
我看着他,这些天来,他天天在太阳底下晒,黑了许多。
“船上枯燥,四叔要是那些锤子还在就好了。”我微笑。
魏安抿抿唇,道:“崔公子还未还我。”
就知道是有借无还么。我心道。说来,崔珽与魏安倒真似知己一般。两人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可惜崔珽去过两三回之后,就没再出现,据说是回了荆州。
看魏安望着窗外不语的样子,我不忍心再提伤心事,就此作罢。
虽然已经摆脱了追兵,但毕竟还是南方,即便时而停下,船也不会靠岸。船上没什么事好做,用过膳之后,我坐在船尾的一堆麻绳上,眺望日头西沉,红霞满天。
身上忽然多了一件衣服,我回头,魏郯立在身后。
他葛衣布袴,脸庞上染着晚霞的颜色,双目明亮而柔和:“怎坐在此处?江上风大。”
我莞尔:“舱中太闷,出来坐坐。”
魏郯唇角勾勾,在我旁边坐下,一边坐,一边解下腰上的巾子,擦头上的汗。
我看着他,视线微微下移,敞开的衣领下,汗水在结实的肌肤上泛着金蜜色的亮光。
“夫君更衣么?”我说。
“稍后再去。”魏郯将濡湿的巾子丢到一旁,回头对我一笑,“为夫陪夫人坐坐。”说罢,一把揽过我的肩膀。
“军士在看……”我连忙掰他的手。
魏郯却满不在乎,搂得更牢:“怕甚,昨夜我抱你他们都看过了。”
心里有淌过一股暖意,柔柔的,似乎掺着蜜。我不再执意,也许夕阳未落的缘故,我的耳根热热的。
魏郯的手臂有力,我靠在上面,望向前方。只见江面宽阔,风带着水波如鱼鳞般泛着金光,水天相接处,残阳的影子在水面上拖得长长。
“我等在江上要走多久?”过了会,我心情惬意地问。
“明日到了汝南,便可歇息。”魏郯道。
我颔首:“然后就回雍都么?”
魏郯看向我,笑笑:“且不回,汝南还有些事。”
他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多说,军国大事,我懂的也并不多。思索片刻,我问魏郯:“妾还不曾问夫君,家中可安好?”
魏郯的眉间似乎有些黯色。
“,故去了。”他说。
我一愣,魏贤和魏朗?
眼眶有些发涩,我轻声道:“怎会如此?”他们对我一直礼敬有加,魏贤与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