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昔紧咬唇瓣默然不语,莫大的震撼让她羞,让她恼,他原来什么都知道,那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多么可笑?那仅有的一点点希冀,一点点奢望、一点点的自尊,都在这刻拼命讽刺着她的心。
“还是说,你当真喜欢上他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如昔双目微惑,却在视及他那几分哀怨神色是愁了眉头,无从应答。
“你可知他是什么样的人?”
“……”
“先皇暴毙,不足三日,传出慧仁太妃为先帝殉情而死,那时我已封王出宫,连我母妃的尸首也不能得见,他以嫡子之名登基为帝,世人皆以其名正言顺,呵,却不知先帝早已立下遗旨,储君之选另有其人,他得知遗旨之后,利用先皇近臣相助,弑父夺位,登基为帝。”
“!”如昔惊愣,这些都是她从未听过甚至想都不曾想过的,可她知道,亦皓不会骗她……
“他登基未久,朝中数名老臣连遭贬黜,晋升的皆是支持他登基之人,他派出的亲信遍布整个南国,为他寻求治国新才,渐渐取代掉先皇的旧臣,而我,则被他以兄友弟恭之名禁足,这样的他,便是你爱的人?”
“……”如昔想说不是,可那又是什么,她此刻身在此处练习笛乐,难道真的不是为了他么?
弑父夺位,这四个字太重,压在如昔心头沉甸甸的发疼,她一直认为他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在宸清宫的那些日子里,她亲眼看着他为国事忧愁,亲眼看着那似永远也批阅不完的奏折压在他的桌案前,皇位让他这样的疲累,他会为了它杀害自己的父亲么?慧仁太妃,亦皓的母妃,难道也是因为他的登基才薨逝的么?那亦皓……
如昔的忧伤自心头蔓延在眉角,看向亦皓的眸中不自觉的带上了怜悯疼惜,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至今为止,亦皓的心里该是怎样的痛苦纠葛?
亦皓目及她的心疼,却下意识的避开,似有苦笑,“你知道么,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的可怜。”
“……”
“我只记得,你给的情谊,是那样的真诚,你的小聪明,是那样的可爱,看着你故作无所谓的倔强样子,我会不自主的笑出声来,我曾以为,没有人会比你更明白我,也没有人比你更在乎我的感受。”
如昔愣神,湿润的眼眶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可他的话音里是那样的萧索,慎亲王,那个春风笑意温润如玉的兰君,为何也会有这样的失落?激动难宁的心,被他的失落高高悬起,痛,自心中点点弥漫……
“以前,我不想争,是因为不值得,那个位子有的不过是表面的光彩,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权利,他们迫我,不过是借我的手去完成他们的报复,完全不理会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你,在你的眼中我能看到真实的我,能看到我内心的喜怒哀乐,可如今,那个我不屑于此的位子,却将这唯一的真实也生生夺去,你要我怎么不恨?”
恨?恨谁?皇上么?如昔下意识的咬了唇,心弦紧绷,“王爷……”
亦皓缓步走至她跟前,凝视着她,“告诉我,你爱的人,是他还是我?”
如昔贝齿紧咬出一个月牙痕,这个答案原本并不困难,可此刻她的心已然乱作一团,自己一直以为的原来都是假象,而现实往往冷血无情的摧毁着人们的期望。
她的沉默让整个秋风都变得更加的寒冷刺骨,亦皓轻托她的下颚,“看着我,告诉我,你爱的人是我对不对?”
如昔哀伤的眼角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这样的亦皓,她从未见过,此刻的他恍若一只受伤的刺猬,执拗的寻求着温暖却又因此而刺痛着她和他的心,如昔伸手蒙住他的双眼,那里的伤痛让她不忍看见,垫脚,温热带着些许颤抖的唇瓣轻轻贴上他的唇角,如蜻蜓点水般刻下她的心疼,亦皓的唇角渐渐扬起……
“对不起,我不爱你了……”如昔嗟着泪强作镇定说完,却还是掩不住颤抖的哭音,看得他扬起的唇角僵硬的弧度,她不敢想象被她蒙住的眼睛里是怎样的受伤。
可她别无选择,现在的她是宫妃,他是王爷,本就不能再有任何牵扯,更何况亦辰与他还有着那样的恩怨,若是叫那人察觉了亦皓的怨恨,结局会如何,她不敢想象。
亦皓说的那些,她都信,不仅是因为她相信他,也因为她相信亦辰,那个在她最失落的时候给了她最多宠爱的皇帝,那个拥她在怀里和她说着亲昵暧昧情话的皇帝,那个对她述说着亦皓夺走先皇宠爱的皇帝,如果是他,这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再对亦皓存情,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更何况是一个自己记恨着的人。
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如昔微勾的唇角经不住泪水冰凉的刺痛,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彼时,君未娶,妾未嫁,我们一起共度了彼此最美好的年华,如今,我已嫁,你将娶,我们再也没有一起的可能,但那份曾经,我将永生珍藏,直到死去……
她的爱情,才刚刚得到回应,就已注定被永远掩埋……
不远处,芩儿手拿着大氅僵站着,看着那月光之下相拥的二人,进退为难。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林妍柔带着钰儿转身悄然离去,原只是想来问如昔借一套明日要用的马装,却看到芩儿行色匆匆,原只是一丝疑惑而已,却不想竟然看到了这样的画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