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馨妃诞下三皇子,大晏帝喜极,于长乐宫中陪伴馨妃整整一日,这件事情很快传遍整个后宫,就连福寿宫的冯太后也得了信儿。
“哀家还以为他这大半年的时间都宠着珍嫔,早把馨妃撂在了一边,如今看来,倒是哀家小瞧了他。”
太后将刚抄录完的一页佛经放回桌上,然后躺回榻上小憩,看起来有些倦怠,动作也懒洋洋的,只是那布满细纹的眼中却是精光烁烁,让人不敢小觑。
落梅不解,“奴婢愚钝,不懂太后的意思。”说话间,不忘将桌上的纸笔小心地收起来,等到桌面干净如初,她才退至太后身侧站好。
太后半眯着眼扫过她,神情疲惫而慵懒,“你觉得皇帝他这大半年的为何独宠珍嫔一人,不是那美人琪贵妃,也不是其他女人?”
“这……奴婢眼拙,若是说错了,太后莫怪。奴婢瞧着那珍嫔着实是个美人坯子,皇上宠幸她也不算奇怪。”落梅如是道,回话的时候微微弓着身子,态度恭敬至极。
“呵,你就瞧见这表面的,可有看到这至高宠幸背后深藏的东西。跟了哀家这么多年,哪料你还事没什么长进……”太后缓缓阖上了眼,似不想再多言。
“奴婢愚钝,让太后失望了。”落梅忙道,腰身又降了一份。本以为那榻上之人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却见她嘲讽地笑了笑,继续道:“他不继续宠着琪贵妃,是因为琪贵妃即便受宠亦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后宫那些女人只会更加巴结她却不会嫉妒她,而珍嫔就不同了,她原本地位就低下,平白得了皇上的宠爱,后宫那些个一直盼着皇上宠幸的女人早就看红了眼。这目光一转移,谁还有心情去管大着肚子的馨妃。皇帝这是在暗中维护馨妃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太后心里虽恨她不成器,却也不会真的动怒,毕竟能陪她走到今日的,都是对她忠心耿耿且无半点儿二心的人。
落梅闻言,不由诧异,事实竟是如此?难道皇上这几个月对珍嫔的宠幸都是假的?没道理皇上会不喜欢这个长相柔媚的珍嫔啊,那馨妃的魅力当真如此之大?
“不止如此,前些日子正逢明宇归顺的关键时刻,宠着这珍嫔也算是给了那明宇国的官员吃了定心丸。皇帝这是告诉别人,他是个一视同仁的明君,不管是明宇国的女人,还是明宇国的朝臣,他都能不计前嫌地宠幸或重用。再者,明宇国毕竟是自叶大将军回去后,朝中分歧才变得越来越大,若只有馨妃一个身在高位,不是徒惹别人怀疑,认为这叶将军是因着馨妃的关系才唆使明宇国君归顺了大晏国么?”
落梅恍然明白过来,“难怪皇上前不久又将原来明宇国送来的那些女子封赏了一番。太后果真厉害,竟能看出这个中厉害关系,奴婢实在蠢笨,让太后笑话了。”
太后面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笑意,“不要认为哀家人老了,心也老了。皇帝他可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性哀家还是了解一二的。这孩子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将所有的权利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至于这后宫的女人,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些消遣的东西,不值得放在心上,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宠幸几天,没了兴致就撂下个一年半载的亦是可能,他是皇上,而且也没有专宠谁,下面的人谁又敢说他?不过——”太后慢慢睁开眼,眼里带了几分探究的深意,语调缓了下来,“这馨妃倒是个特别的……哀家且往后看,届时再确定这皇帝心里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自馨妃生产之后,不知是大晏帝心情高兴,还是琪贵妃的进言入了大晏帝的耳,大晏帝也没有再特别宠幸珍嫔,后宫的众妃嫔几乎是雨露均沾。这么均摊下来,珍嫔也顶多一月一次而已。
“这三皇子果真是上天降下的祥瑞,瞧瞧,皇上可没有再继续被那珍嫔狐媚子霸着了。以往去福寿宫给太后请安,她都一副面色红润的样子,可你看见没,今个儿早上,那红润小脸可是立马变成了白煞煞的颜色,哎呀呀,可不就是失眠加上气急了的样子么,这馨妃不过是被皇上宠幸过短短几月就有了身孕,可这珍嫔,霸着皇上半年也不见得那肚子有信儿,白白浪费这诸多机会……”
远远传来熟悉的女声,傲慢尖细得刺耳,柳洛丹脚步一顿,瞧着拐角处逐渐走远的两人,长袖中遮掩的手一点点攥起,淡粉色的指甲盖深深扎进了掌心中。这关充媛果真是个两面人,在她面前说的一套话皆是奉承之言,这到了别人跟前便立马换了个彻底。
“以前你是关婕妤的时候,自有琪贵妃护着你,如今你也没了什么用处,谁还会帮衬着你?”珍嫔喃喃低语道,眼中闪现的冰冷一点儿不与她的柔媚相称。
半年的宠幸足够养大一个人的野心。而对于一个被冷落许久而重获盛宠的女人是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地位再次受到影响。
晨曦宫。
“春桃,还不上茶。”吩咐一声后,彦妃笑看着眼前的艳丽女子,“怎的,也不怕被别人盯上?”
“彦妃姐姐多虑了,这几日妹妹常去各处串门,也不差姐姐这一地儿。”柳洛丹颜颜一笑,接过春桃递过的茶水,却没有去饮,只放回了身旁的桌上,又道:“说起来,妹妹还要多谢姐姐一直以来的相助,不然,妹妹哪有今日。”
“珍嫔心里清楚就好,有些事不必总挂在嘴上。珍嫔是个聪明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珍嫔该知道,本宫想要的是什么。”彦妃淡淡扫她一眼,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