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属下在滴玉宫那正殿的门槛上捡到了一根头发。”张子宜道,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包起来的绢帕,放至大晏帝面前,伸手一层层展开。
大晏帝未看那绢帕中的东西,只疑惑地扬了扬眉头,“不过一根头发而已,这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少不了,难免不会落下一两根。这便是你张子宜找到的线索?”大晏帝面色有些不悦。
张子宜忙将那绢帕递近一分,“皇上仔细看着发丝便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大晏帝拧了拧眉,将绢帕中的那根发丝拾了起来细看,只一瞬,那双眼便猛地一睁,“居然是根花白的头发!”那绢帕中的头发竟有小半已经变成了白色。
张子宜忙点点头,“属下问过那滴玉宫的诸多下人,都说近日根本没有什么上了年纪的公公或者嬷嬷去那正殿,所以属下猜想,这白发定是那刺客不小心留下来的!”张子宜微微抬头看他一眼,继续道:“属下近日便命人多留意了一下宫中上了年纪的老公公,发现如今白了头发又身子健朗的不过三个人,一是那尚工局的孙公公,二是内务府的林公公,三是……太后身边伺候的钱公公,只不过,依属下看来,三个公公虽说上了年纪,但是却没有那飞檐走壁的本事,更不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躲过众人的眼线,来往于滴玉宫和长乐宫中。”说完这一番话,张子宜心情有些忐忑。
果然,听完这一通分析,大晏帝双眼一凌,低斥道:“这就是你张子宜说的有眉目?!说了半天,还是半天进展都没有!”
“属下无能,目前只能查到这么多。”张子宜垂头道。
“还不下去继续查!”大晏帝怒道。张子宜忙应声出去。
“李福升,朕差点忘了你也是上了年纪的公公。”待张子宜离开后,大晏帝忽然轻飘飘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将一旁本就看得心惊胆战的李福升吓得半死,身子一颤,立马跪在了地上,几乎是带了哭腔,“皇上明察啊,奴才万万不敢干出这等蠢事,而且奴才也没那好本事。”
大晏帝扫他一眼,“真是不经吓,起来!朕现在有事让你去做。”
李福升晃了晃身子才慢慢站直,竖耳倾听。
见他故作羸弱的样子,大晏帝心中暗笑,老人精。瞅了他两人,淡淡道:“你身为大内总管,自然对这宫中的太监宫女最清楚,朕要你列一个单子,将宫中上了年纪开始生白发的太监都列出来。”
李福升听闻这话,面上明显一喜,大晏帝让他做这事便是对他的信任,一想起此番刺杀二皇子之人是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公公,李福升心里不由一叹,这些人也该是和他有些交情的,没想到竟会做出这等没脑子的事。
大晏帝坐在椅子上,指背习惯性地敲了敲桌面,李福升孰知这是他想问题是最喜欢做的动作,想着自己要做的事,忙朝大晏帝福了福身,然后退出了苍銮殿,还不忘唤另一个小太监过来伺候着。
而大晏帝此刻想的正是张子宜先前所提供的线索和他说到的三人。生了白发的公公?尚工局的孙公公,内务府的林公公,太后身边伺候的钱公公?想起一直伺候冯皇后到如今的钱公公,大晏帝不由眯了眯眼,心中吐出三个字:狗奴才。蓦地,眼中精光闪过,那嘴角冷冷一勾,带了刺骨的寒意。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李福升将那列好的名单递给了大晏帝。大晏帝只淡淡瞟了几眼便扔回了桌上。
李福升对于大晏帝的态度十分不解,皇上难道不该好生研究一番,怎的只瞥了一眼,便闲置于一侧了?
“李福升,你说意图杀害皇嗣的大罪该不该严惩?”大晏帝悠悠问道。
李福升心里虽不解大晏帝为何问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但还是忙道:“意图杀害皇嗣之人,奴才认为就算判与腰斩也不为过。”他说的是大实话,按大晏国国法,杀害皇嗣之人当判腰斩之刑!虽然刺客刺杀未遂,但若不是那滴玉宫的宫女灵玉当了一刀,二皇子现在哪能活得好好的,现在还能照样在尚书房跟着贾太傅念书?
大晏帝点点头,“该是这么做的,朕若不杀一儆百,以后这后宫中的女人岂不会愈加不安分。只现在张侍卫既然提了线索,朕就不会允许那刺客继续逍遥法外!”
李福升被这凌厉的气势惊了一跳,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了然。
“李福升,朕派你立刻前去将尚工局的孙公公、内务府的林公公以及太后身边伺候的钱公公抓起来,让张子宜带去刑部好生审问一番。那钱公公记得多招呼招呼。”说到最后,大晏帝一双眸子布满阴鸷,声音格外低沉。
李福升领命,只稍稍犹豫了片刻,低声询问道:“那钱公公好歹伺候了太后许多年,奴才怕……太后不肯放人……”
大晏帝表情不变道:“太后是个通情达理的,这次差点被害的可是她的亲皇孙,你把其中的缘由同太后说清楚,朕相信太后自然会放人。”